女巫狩獵日 - 第 33 章

沈雁月是個克制律己的人。

雖然常年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游走于各大氏族之間,但對于迷|幻|藥、吸血、交|媾,這類涉及到肉體本身的欲望,他總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身體自然渴望鮮血的時候,他會主動取出冰凍的血包。至于血液的主人、血液的新鮮度、那種熱血近乎澎湃的口感,他不甚感興趣。

這不過是維持身體機能的一個途徑。

沒什麽好沉溺的。

然而現在,少女緊緊擁着她,她胸前的起伏柔軟,身上傳來的香氣無時不刻地撩撥着他的神經。

活色生香。

他忽然想到了這個詞。

發絲撩過牽起的神經敏感、皮膚摩挲間産生的電流、若有似無的吐息,一切像是催化劑,令他識海中的源血按捺不住地嗡鳴起來。

沈雁月伸手,輕輕攬住了瑠歌的腰際。

掌心下的肌膚柔滑細膩,觸感好似上等的絲綢,帶着肌理間特有的彈性。低下頭,少女仰望着他的眸色明豔,宛若不摻和任何雜質的完美綠寶石。

很多年前,在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藍道爾總是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打趣他。

——“你這樣做,真的只是為了償還她給出的風雪刀麽?”

——“兄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給出風雪刀之前,你自己早先做出了決定?”

是這樣嗎。

并非償還。

真正的結果早就在冥冥之中定下了。

血瞳時隐時現,沈雁月撩開瑠歌頸邊的發絲。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并沒咬下去。

少女神色晦暗不明,在沈雁月猶豫的瞬間,她指尖倏地放出一抹冰霜之息,劃破了頸邊嬌嫩的肌膚。

鮮血汩汩流出。

鮮紅的血液中夾雜着點點金光,帶着生機勃勃的氣息,無時不刻地摧毀着沈雁月構築起的精神堡壘。

如果這樣……他還是不願意的話……

沈雁月輕輕嘆了口氣,松開了對少女的桎梏。

他退後了幾步。

尚未束緊的鑽石腰鏈噼裏啪啦地散落了一地。

“果然……是這樣嗎?”

“上一次吸血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了。”瑠歌保持着微笑道,“我記得你就吸了一點血,因為你當時還了源血給我,所以我也沒有很在意這個問題。”

“這一個多月之間,你從沒想要過我的血。”

“哥哥,我的血是對你有毒嗎?還是特別難吃?讓你這樣避之不及?”

頸邊的肌膚已經愈合如初,瑠歌指尖勾起殘存的血液,她走到桌邊,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去血跡。

她輕飄飄地将紙巾丢入垃圾桶中,又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了一個紫晶瓶。

紫晶瓶能夠非常好的儲存血液,并能阻止一切光線照射,以免引起質變。

她兀自招出了一把冰棱,橫握在右手心,猝不及防地在手腕上劃出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可怖傷口。

血液蜿蜒而下。

馥郁的香氣重新蔓延在室內。

傷口劃開,瑠歌收回冰棱,用紫晶瓶接住了血液。

滴答、滴答。血液沒入紫晶瓶發出清脆的回響,待到血液漸漸積了一層後,回響漸漸變得沉悶。

宛如室內的氛圍。

一條條被割斷的血管如同蘇醒了似的開始自我修複着,鮮血的氣息愈發濃重。

沈雁月背部的肌肉微微動了動。

血液很快積滿了一整瓶,瑠歌擰上瓶蓋,走到洗手間清洗了一下手臂上的痕跡。她看也不看對方的臉色,徑自拉開沉重的大門。

“你去哪裏?”沈雁月突然出聲問道。

“你不喜歡我的血,總有別人需要不是嗎?”瑠歌回眸一笑,“起碼,能阻止那只木乃伊出現。”

她說完,邁下扶手樓梯,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淡了。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不要再去測試,也不用再去多問了。

她對他來說,真相不過如此。

木質階梯發出的聲響漸漸遠去,沈雁月單手撐着椅背,單手扶着臉頰。

他的臉色郁郁,眸光冷如寒刀。

手臂青筋暴起,如同極力抑制着什麽沖動。

木質椅背像是感受到了情緒傳達般痙攣了似的顫抖着,很快在沈雁月的掌心下化為一抹棕色的齑粉。

他身随意動,驀地後悔了似的瞬移到了瑠歌的面前。他那麽直直地擋住了瑠歌即将邁下的階梯,動作略有些兇蠻地攬住了對方身體,又瞬移回起居室。

砰地一聲巨響,木門被無形的力量強硬地砸上。那力量之大震得瓷器嗡然晃動了幾秒,鮮花猛然飄落了幾片搖搖欲墜的花瓣。

沈雁月将瑠歌壓在了貴妃扶手沙發上。

紫晶瓶骨碌碌地順着地面滾到了地毯柔軟的邊緣,不動了。

瑠歌面上自我厭惡的神情還沒完全消去,她眼中的自嘲與驚訝的意味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極為奇怪的眼神。

“我不想吓到你,瑠歌。”沈雁月緩緩道。

他的聲音低啞沉重,似乎情緒同樣不佳。他的十指插入瑠歌的十指間,牢牢扣住了對方,不含一絲縫隙。

膝蓋順勢頂入了少女的雙腿之間,形成了一個絕對桎梏的局面。

瑠歌清脆地笑出了聲。

沈雁月哪怕扣住她,也沒有真正用力。她輕輕掙了一下,立刻重獲了自由。

她伸出騰開的那只手,慢慢撫摸上沈雁月的臉龐。

“哥哥,你知道嗎,”她嘆息道,“我也不想要你勉強做自己讨厭的事,那會讓我覺得很糟糕。”

少女面上挂着鎮定自若的微笑,聲音帶着點兒不知道為誰而嘆的憐憫。這種微笑沈雁月很熟悉,血族們交際時,總愛挂着這樣虛僞疏離的微笑。

她對他失望了。

她……難過了。

瑠歌說完,沒有去看沈雁月的表情。她曲起膝蓋,繞開了沈雁月的腿,徑自坐起了身。

她彎腰,拾起地上的紫晶瓶,順便理了理剛才巨大動作中變得有些淩亂的衣衫。

在确認沒什麽好動作之後,她使用瞬移,原地消失不見。

室內空蕩蕩的,精致的禮盒散落了一地,仿佛還記錄着主人的歡聲笑語。

沈雁月單手撫上額頭,閉眸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樣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不該,不該一開始就那樣輕佻地去撩撥她。

是他做錯了。

似乎因為情緒不穩,沈雁月裸露在外的肌膚在剎那間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咒。那些詭異的符咒如同一個個索命的枷鎖,無情地嘲笑着他的心緒起伏。

血瞳乍現,無形的氣場在沈雁月周身滌蕩而開,他全身的血氣瘋狂蹿出,像是要将他整個吞噬下去!

沈雁月依舊沒什麽動作。

密不透風的血氣包裹着他,不斷攻擊着他身上驟然出現的符文。兩者對峙了許久,終于符咒像是力量不支般,逐漸湮滅,化為無形。

“……哈哈哈,真是活該。”容貌恢複原狀後,他的掌心乍然出現了一團血氣。

血氣的力量異常微弱,如同經歷了極大的消耗。

……

瑠歌來到艾肯的房門外,輕輕敲了三聲。

門內傳來對方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很快被頭發亂蓬蓬的青年打開。

“什麽事……啊,瑠歌小姐。”艾肯詫異道。

他抓了抓頭發,低頭看了看。此時此刻,他身上随便地套着一件寬大的T恤,下身胡亂穿了條顏色不搭配的中褲,看起來有些滑稽。

“您介意嗎?要不我換身衣服您再進來?”

“不用了,”瑠歌掃了他一眼,“傑曼在嗎?”

“他在樓下的酒吧喝酒,需要我幫你叫他麽?”

“謝謝,我是來找你的,就是順便問候一句。”瑠歌舉起手中的紫晶瓶,晃了晃道,“如果我沒記錯,你需要我的血來維持正常人形态吧。”

“哦!是的……是的。”艾肯默默重複了一遍,仿佛難以置信瑠歌居然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想起了他這麽個小喽啰。

他試探道,“您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需要進來喝一杯麽?”

“好。”瑠歌幹脆利落地走進了室內。

她在吧臺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艾肯則搗騰起了酒架上的瓶瓶罐罐。

“哦,這個是上世紀80年代的,不行,還不夠好……”他一一确認着标簽。

“這裏有不少好酒,傑曼怎麽還是下去喝了?”

艾肯背對着瑠歌聳了聳肩,“兩個大男人嘛,天天坐在一起哪有那麽多好聊的。倒是瑠歌小姐你啊,我記得我看到沈雁月回來了,他居然沒有陪你嗎。”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艾肯。”

恰好此時一杯塞着冰球的酒杯被推到瑠歌面前,瑠歌毫不猶豫地舉起杯子,囫囵地灌了好幾口。

她咳嗽了幾聲說道,“其實我有時候覺得,我像是他養的一個寵物。見到的時候撸一把摸摸頭,不時投喂點好吃的食物,其他好像也就沒有了。”

一杯調配完畢,艾肯熟練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在瑠歌對面坐下。

“主人是不會與寵物分配權限的,瑠歌小姐。不過,你這樣找我訴苦,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避難營。”

“哦……好的,是我叨擾了。”瑠歌點點頭,幹脆地一頭悶下了所有的酒。她将紫晶瓶推給艾肯道,“那我離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艾肯立刻攔下瑠歌,“我只是感到了悲傷,瑠歌小姐你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到我。”

“這說明我對你推心置腹啊。”她短促地笑了幾聲,左右手交換,将酒杯推給了艾肯,“你之前說你知道沈雁月的夙願,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的情報處麽?”

“不是的,”艾肯接過道,“其實弦月傭兵團吧,自建立後動作一直挺大的。只要你在網上稍微搜索一下,就能找到好多關于這個傭兵團在戰争地區演講的視頻。”

“演講人雖然不是沈雁月,不過核心價值觀稍微推測一下就能推出他到底想做什麽。”

“原來是這樣。”怪不到所有人都知道。

一杯新的威士忌被續上,瑠歌繼續一口飲盡。她不解道,“艾肯,你說沈雁月在想什麽呢?推翻元老院這種抱負不應該在暗中進行嗎,怎麽他還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呢?”

“瑠歌小姐,世界是很大的。就算我做生意遍布全世界,但每一個國家、每一個地區的規則與文化是有很大區別的。如果我站在弦月傭兵團的角度,我也會這樣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傭兵大會上招攬到目标統一有抱負的人才。”

“但是同樣能招攬來打探消息的特工。”

“這你就需要相信他們自己人的眼光了。”

“好吧,說的也是。”瑠歌跳下吧臺的高腳凳,繞到後方的酒架上,直接拎起威士忌酒瓶開始海喝。

“我很難過。”她喝了幾口忽然道。

“所以酒精是麻痹人感官的好東西,不是麽?”眼前的少女神情淡漠,目光清冷如舊,如果不是語氣中流露出的情緒,幾乎看不出她正在傷神。

艾肯感到了一絲失望,他想,瑠歌現在就和那些失戀的普通少女沒什麽區別,一樣為會感情而傷神。

但同時,他又感到了微微一絲躍躍欲試。

如同她傷神的對象是他,他又會有怎樣的感覺呢?

也是這樣感到失望嗎?

那這個世界可太無趣了。

他饒有興致地按照對方的要求遞上一瓶又一瓶酒,對方的酒品很好,哪怕喝多了也只是支着腦袋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了三聲敲門聲響。

傑曼的話會直接刷卡進入,那麽來人一定是——

艾肯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果然不出意料,門外站着面無表情的沈雁月。

兩人彼此點了點頭代表問好,對方開口直接道,“我來帶她回去。”

“如果我說不呢?”

“我想你不會願意在這麽晚的時間裏經歷一場熱血運動。”

“好吧,理由很充分。”艾肯讓開道路,拉大了門敞開的弧度。

仍舊穿着短款襯衫的少女此刻伏趴在吧臺邊昏昏欲睡,沈雁月沉默地将她攔腰抱起,走出了房門。

“謝謝。”他道。

“沒,作為朋友,這是應該的。”艾肯攤了攤手,“你們倆的事情還是好好解決吧,沒什麽說不開的。我那會兒剛變成木乃伊的時候也覺得天塌下來了,你們這個……”

他似乎一時找不到措辭,最後無可奈何道,“嘿,兄弟,你知道她喜歡你。”

“要麽接受要麽拒絕,是個男人就別拖泥帶水了。”

“是,”沈雁月颔首,“是我沒有處理好,多謝。”

他的身影沒入黑暗。

艾肯維持着扶着門框的姿勢站了一會兒,猛然間意識到,哪怕對方抱着瑠歌,視線依然是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的。

“操,”艾肯喃喃自語道,“我下次要不給自己的腿再變長點兒。”

……

沈雁月穩當地抱着瑠歌緩緩邁上木質階梯,他摸了摸瑠歌滾燙的臉頰,不知為何沒有選擇直接瞬移到房內。

懷中的少女仿佛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她迷蒙地睜開雙眼,輕輕“啊”了一聲。

“啊……是你啊。”

她的眼睛還沒有聚焦,卻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她伸出雙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吃力地想要蹭到沈雁月的耳邊,仿佛想要說點話。

沈雁月微微側頭,瑠歌帶着酒精的氣息無孔不入地撲面而來。

“哥哥,艾肯他知道、知道你……是波伊爾親王。你記得要,要小心他呀。”

她蹙眉,全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完之後,她似乎覺得任務完成了一般,安然歇了口氣。

沈雁月穩當地抱着她進入房間,他将她安放在床邊,蹲下身,輕手輕腳地為她脫下鞋子。

他扶着她小心地躺在床上,少女卻不依不饒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難受?想喝水嗎?”

瑠歌搖搖頭。

她眼中的眸光仍然沒有聚焦,卻仿佛清晰地知道想要什麽。她忽然雙手不安分地着支住床面坐了起來,随後站在了床上。

“這樣我就比你高了。”她忽然得逞地笑道。

“是啊,比我高了。”沈雁月誇獎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不,不要這樣。你不許這樣碰我。”她不滿地揮開他的手臂。

沈雁月的手臂略微僵硬了。

是的,從拒絕她的那一剎那起,他就該做好這樣的準備。

識海中的源血又開始躁動起來,符咒若隐若現,隐隐又有破土而出的趨勢。

“要這樣。”還沒等沈雁月有任何動作,瑠歌站在柔軟的床鋪上,因為重心不穩,她身體前傾,扶住了沈雁月的肩膀。

他不知道瑠歌究竟想做什麽,唯有虛虛地攏住了對方,防止她摔下來。

他們在一瞬間,都忘記了吸血鬼是可以踏空的,根本不用擔心重心不穩。

瑠歌低頭,雙眸與沈雁月的緊緊膠着,她忽然靠近,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沈雁月的臉龐。

“我們的眼睛,都是綠色的啊,我喜歡你的眼睛。”

她趁沈雁月失神的一瞬間,低頭,唇碰在了他的唇上。

“不要只摸我的頭發,要這樣才對,這樣碰我。”

她緊貼着他的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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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雁哥其實在這方面特別內斂,為了讓他們親上我真是煞費苦心,都沒舍得拆章→_→

讀者“善水”,灌溉營養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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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營養液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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