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護使很快也意識到了一點，迷疊草的事情沒有辦好？！

浮于晟絕無可能辦不成這樣的事的。

五護使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看向六護使，這麽一來，那浮于晟很有可能背叛了玉皇？

這本該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而且……五護使咬着唇，眸色暗了暗。

浮于晟，是她帶回來的……

按理說，他明明什麽也不記得才是，他的一生本忠于玉皇的。

而現在，變了。

浮于晟沒能辦成的事，最大的受益者是這些沒死去的人。

而浮于晟這麽和玉皇對着幹，也鐵定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呢……

五護使不願意深想。

因為她內心已經知道，他是為了紅苒。

浮于晟這個人，她真的喜歡很久很久，可惜……喜歡的，即使再怎麽強求，她也始終握不到手中。

哪怕用盡手段方法亦是如此。

“走吧。”玉皇睜了眼淡淡說着，“今日是至關重要的一天，且看看之後如何。”

五護使和六護使應“是”。

香庭派被鬼荒物種襲擊後，許許多多的建築都毀之一旦，放眼望去，也知這一次香庭派是元氣大傷了。

香庭派還活着的弟子們紛紛穿着弟子服，腰間別着一朵幽花，以示對已逝弟子，以及那些死去的外來仙者的惋惜和敬意。

他們的眼眶都紅紅的，見着玉皇也未如原來那般，笑嘻嘻地迎上去打一聲招呼，同門弟子的死亡，讓他們的心情蒙了一沉灰，沒有歡喜打鬧的心思。

玉皇頓了頓，見着垂頭喪氣的他們，還是上前幾步，同他們說了說話，“逝者已逝，望節哀。”

“生死本就不在意料之中，沒有誰能說自己一定能活多久，而他們的死，也只能說是應天命而去了，你們莫要再憂思傷神了，香庭派還需要你們。”

被安慰的那些個弟子有些受寵若驚，忍着酸澀的眼淚。

有一弟子，抱着一被鬼荒物種蠶食了，只剩小半身子，死去多時的人，他哽咽着說：“玉皇說的是。”

他們的所作所為，他們的每一個神情，都讓人心疼動容。

還有着弟子一點一點清除着地上的血漬，眼底的淚混着手中的術法，落下的水，融合在一起，淚混着水清洗過血漬的地面，融入地底，他們也一一應着：“玉皇說的是，多謝玉皇教導。”話語含着細碎的嗚咽。

他們一點都不知道，眼前這個溫和同他們說着話，寬慰着他們的人，他們正感謝着的人，這是這一場災難的始作俑者。

玉皇垂下眼，兩手貼在身側，微微握成拳，無聲嘆了口氣。

像是對逝者的抱歉，又像是毫無意義的，只是一道輕聲的嘆息罷了。

弟子們沉默着，收拾着這一片被鬼荒物種踏入後所破壞的地域。

玉皇一邊望着這些慘烈的畫面，一邊眉眼微垂，朝着前方走去。

五護使和六護使做了個隐形的人，安靜地跟随着。

香庭派掌門靜靜地站立在一堆血漬裏，他的鞋底踩着觸目驚心的血，他的面前是大弟子跪癱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哀怮痛苦地模樣，他聲音哽咽，“師父啊！三師弟沒了！四師妹、五師弟，都沒了啊！！師父！！明明昨日，還好好的，我們還一同談天說地！今日……”

他說不下去了，只抱着這個出現在他眼前的人，這個為他們遮風擋雨多年的人，哭的像個孩子，不能自己。

香庭派掌門神色恍惚一瞬，面容像是老了十歲。

他想起那幾個頑劣的徒兒，他們拜自己為師的場景。

曾經還是個垂髫小兒，不知苦惱，嘻嘻哈哈的，長大一些後，團在一起，成天惹事生非，讓自己氣的胡子掉了一大把，那個時候也是真的恨啊，這都是一群孽徒！

可他們頑劣頑劣，也有好的時候啊，他們孝順他，他們從不忤逆他的話，他們得了好東西，總是邀着功，第一個獻給他……

當初那麽丁點大的人，在自己跟前長大的人……沒了。

就這麽沒了呢。

香庭派掌門臉上閃過一抹悲痛，他厲聲道：“昨夜黃昏之時，我不是囑咐你們！徹夜離開香庭派，去其它地方歷練嗎？！”

大弟子淚眼朦胧，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師弟師妹們說，再怎麽着聽師父的話，今日也是師父的生辰，他們也要抗個旨，不聽你的，想給你準備個驚喜，待過了今夜的生辰再走……”

“師父……”他輕聲喊着，對着恍惚的香庭派掌門道：“您忘了嗎，是您說，無論如何，自己過十年的生辰時，弟子無論再何方，都要趕回來為您祝生的嗎？”

“師父，我連他們的屍體都找不着……”他用沾滿鮮血的手從懷裏掏出一根梨花發簪，發簪尾端墜着小巧的梨花，此刻梨花染着鮮紅的血。

他擡頭慌亂看着香庭派掌門，一手撐在地面比劃，“我只找到了這個，四師妹就是在這兒、我、我就是在這兒，在這兒找着的！”

嘴唇哆嗦着，他又忙從懷裏掏出其他的東西，一黑一紫的兩個發箍，也同樣染着血漬，他捧在手心裏，雙手舉高，遞在香庭派掌門眼下，“師父，這是三師弟、五師弟的發箍，是您在他們及冠的時候，送的……”而他自己的頭上的發箍，是玉色的。

他擦了把眼淚，結果抹的滿臉都是血，最後意識到了，他連忙用一只手逮着自己的衣袖擦臉，結果也沒有把血擦幹淨。

他索性也就不擦了，只是一只手仍固執的舉着，手心裏的東西，代表着三個人……

香庭派掌門嘴角顫抖着，手也顫抖着，最後的最後，他穩住自己顫巍巍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眼底是被強自忍下去的淚，“是為師的錯。”

“為師……不該定下這個約的，你們為什麽就不把命令違抗到底，偏要過為師的生辰呢……”他語中的悔意，眼中藏着的痛意，是那麽那麽的深。

都是一群在自己跟前長大的孩子啊……

“師父……”他輕聲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