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粉末

這是多麽令人激動的一幕啊，天寒地凍，在這個冷冰冰的世界裏，每個人臉上寫着仇恨，寫着冷漠，寫着懼怕，甚至寫着幸災樂禍，可是，終于還是有人肯站出來為這些無辜的人類說句公道話了。

我差一點就要熱淚盈眶。可是我不能哭啊，我得穩住我的心神，我還得準備戰鬥。

這些鮮活的生命，是我們人類的一份子，值得被更多的人看見，值得被更多的人善待。我相信，只要大家的血還在身體裏流動，還沒有完全冷卻，這個世界就不會失去希望。

正道還沒有死亡，信仰還沒有崩塌，這亂糟糟的人間，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我十分篤定，這個計蒙，他是雨神，而不是什麽水妖。

“計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淩霄雲大怒，“你是我最看重的謀士，我把全天下最好的夜明珠捧到你的面前，那明亮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漳淵，你居然這樣背叛我！”

“淩霄雲，你之前讨好我無非就是想利用我，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尋這六界之明主，你編造一系列謊言讓我相信你，你說什麽六界共榮，天下共生，從頭至尾不過是一堆笑話。”

“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計蒙，你相信我，到最後咱們摩西院一定會實現這個美麗的夢想的。犧牲幾個凡人算什麽，他們生來卑賤，活着也創造不了什麽價值！你要知道，任何一個偉大的人物，都是踏着屍山血海過來的！”

“誰都不是生來就要當你的墊腳石的！算我計蒙看走了眼，不再伺候！”

“你再想想，計蒙，離開了我摩西院，你又得回到那暗無天日的漳淵去了，”淩霄雲說道，“你不是說留戀這人間的春花秋月嗎，況且，事隔這麽多年，日月變幻，鬥轉星移，那漳淵之地，或許早已沒有了你的立錐之地。”

“這個就不需你操心了，我已不想再跟你理論，與你共事這麽多年，我手上已沾滿了人類的鮮血，我不想再錯下去了，真是可笑至極，是我眼盲心瞎，為虎作伥這麽多年。等會我去地牢裏放走那些人，還有這廣場上被綁的那些人我也一并要了，他們之所以來這裏，我也出了不少力，我得給他們一個交待。”

青珊珊向前一步，手中的長劍朝計蒙刺去。

計蒙将手中的扇子一揮，青珊珊的劍就撲了個空，險些跌倒。

淩霄雲擡起手，制止了青珊珊繼續進攻，嘆了口氣，惋惜而無奈。

“計蒙，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你帶上你的随從，還有那幾十個人質離開，再也不要插手我的事，咱們兄弟一場，好聚好散，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計蒙看了看我，說道：“這個人，我也要帶走。”

“你！”淩霄雲臉上青筋暴起，眼裏瞬間充滿了殺意。

計蒙一看形勢不對，連忙說道：“依你所言，告辭！從此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計蒙遂帶了那些纏着腳鐐手铐的人，消失于廣場。

果然，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失去了一員大将，淩霄雲自是痛恨不已。

我在心裏樂開了花。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看到的最好的場景了。沒有了計蒙助纣為虐，事情或許并不會那麽糟糕。

“臭丫頭！你別得意，計蒙在我摩西院這裏不過是錦上添花，從來不是雪中送炭，他不幫我，影響不了什麽大局！再說了，他非我族類，我從來沒将任何實權交于他手裏，所以你懂的，少了他，根本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

“噢？那你打算怎麽樣？”我說道。

“我只要《丘山外傳》，還有你，還有尚榮，你們壞了我的大事，留你們不得。”

這個鼠王，與尚榮又有了什麽過節。說要除掉我倒是有所耳聞，因為我與楚江王有聯絡，而楚江王應該也在實施他們的計劃，準備對付摩西院。

“不理解是吧，告訴你也無妨，這個尚榮所代表的人族勢力完全不配合我們的決定，我們打算在人族扶植另外的人界之主。其實，九枝，我打聽清楚了，像你這樣的人很難得，你可以考慮加入我們摩西院，到時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不理他。

“不屑一顧？那你說你上這擂臺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是為了那些即将被殺的人出頭的話，那麽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危險了，你是否可以考慮回到臺下？我先解決了和彭一修的事情，再來解決和你之間的事。”

“不，彭一修與我有些事還沒有處理，我先會會他。”

“這麽說，你也想要《丘山外傳》？九枝姑娘，胃口不小啊。你知道，我們鼠類壽命極其有限，除了少數修煉成妖的，其他的鼠族兄弟姐妹活不過三年，我得到《丘山外傳》，不過是為了他們能多活幾年。你想要《丘山外傳》為哪般呢，人類一般情況下可活一個甲子，有童年、少年、青年、壯年和老年，已經夠了，但是我們鼠族的那些小可憐，他們的生命是那麽短暫，他們的童年都不完整，你說這公平嗎？要我說，綿綿無盡的生命，對于人類來說也是一種折磨，許多人從一出生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為奴為娼，強顏歡笑，最後在孤獨中死去。我可聽說，好多人在臨終前都許下願望，下輩子不再做人。”

“我與你無話可說，這《丘山外傳》不屬于你，我受人所托，務必将這個帶回去交給他，他會物歸原主。”

“喲嗬，原主？你跟我說原主？原主是誰，我都好想知道，這東西有主嗎？你還是受人所托，自己想要修仙吧，我勸你還是別吧，看那彭一修就是最好的例子，半人半妖，哪有一點成仙的可能，你得了這《丘山外傳》，到時候搞得自己瘋瘋癫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對不起自己這花容月貌，”淩霄雲說話間忽然臉色大變，“給我抓住他！”

原來彭一修趁淩霄雲和我說話的間隙又試圖逃跑。不過淩霄雲哪裏這麽容易對付，他可不會為了我這樣一粒芝麻而丢了那個大西瓜。

淩霄雲不再跟我啰嗦，徑直朝彭一修走了過去。他對着彭一修說道：“我也不想跟你動手了，你的功夫我見識過了，說實話我未必能占得了上風。你也不想兩敗俱傷對吧，但是我們摩西院有源源不斷的後備力量，這就是我們摩西院的非凡之處。就算我淩霄雲今天死在這兒，馬上就有新的鼠王繼位，繼續完成摩西院的偉大目标，我們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倒下而亂了全局，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倒下了，你背後空無一人，你的《丘山外傳》就會落入我方手裏。”

說話間大地突然顫動起來，接着一陣沉悶的聲音響起，直搞得人心惶惶。又聽得“咚”的一聲，整個廣場跟着顫動，少頃，廣場開始搖晃。

大事不好，這是山崩地裂的前奏吧。

看清楚了，在熊熊燃燒的火光中，迎面走來的是一個長着紅頭發的家夥。那人身長七尺有餘，身着黑衫，除了長着一頭紅毛，倒也平平無奇。他邁開腳步朝彭一修走去，廣場又開始顫動了，原來是他的行走讓這大地為之顫抖！

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鼠王淩霄雲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将兩根手指放在嘴裏一吹，立即發出一聲清脆的哨音，那紅毛小子就加快了腳步，向着彭一修撲了過去。

彭一修開始逃，可是他能逃到哪裏去，這廣場之上到處都是摩西院的爪牙。不過迫于他的功夫在摩西院頂尖高手花落霞之上，在場的也只是形成包圍之勢，并不敢輕舉妄動。

自從看到大地開始顫抖之後，彭一修整個人臉色都變了，在場的許多人和妖，甚至鬼和神都知道，這個紅毛小子戰鬥力驚人，目前應該沒有對手。

在鼠王的操控下，那個紅毛小子已經追着彭一修繞了廣場兩個圈了。此時，廣場上已無完好的青石板了。

彭一修放棄了 抵抗，從懷中掏出了一本皺巴巴的書，舉在手中。淩霄雲見狀大喜：“早就該這樣了，你個臭道士！”

“哼，誰也別想得到這本書！”說着彭一修将書往天上一扔，随後揚起手中的長劍，一招落花流水将那本書劈得七零八落，哦，不對，它已經碎成了粉末！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在內，誰都沒想到彭一修會有如此舉動。這樣的一件稀世寶貝，他曾經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間兩眼放光，他曾經為了它将我和阿嶼關在密室裏。

他竟然如此絕決地毀了他這個來之不易的寶貝，當然，他可能已經将書上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

看着濕漉漉的廣場之上那一堆灰白的粉末，我們都傻眼了。

這本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曾無數次引起江湖血雨腥風的《丘山外傳》，在我們的見證下，竟然就這樣消失了。

從此，世間再無《丘山外傳》。

但是誰都知道，江湖上的紛争并不是一本《丘山外傳》引發的，不管有沒有《丘山外傳》，這六界的紛争，這人世間的殺戮，這人和妖的決鬥，根本就不會消停。

鼠王氣急敗壞，大聲嚷道：“給我抓住他，想必你個臭道士已經能倒背如流了，你給本王默寫出來，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緊接着他又将手指湊近了嘴邊。不好，他又要操控那個紅毛小子了。

這是什麽法術呢，還能控制別人替他戰鬥。

對，如果這個鼠王沒有了，那這個紅毛小子說不定就不會攻擊我們了。可是，鼠王這麽強大，還有鼠王背後千千萬萬摩西院的妖孽啊。聽說摩西院有青、紅、黑、白四大分舵，每一個分舵的力量都足以摧毀一座城池，協作起來更是所向披靡。

這是我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尚榮在擂臺不遠處看着我，此時的他鎮定自若，竟然沒有一絲慌亂。

忽然，青珊珊上臺來報，附在淩霄雲耳邊說着悄悄話。鼠王臉色大驚，遂吩咐道：“讓黑衣衛去迎戰。”

“主上，黑衣衛跟着計蒙走了。”

“啊，為什麽？有這種事竟然沒有報告？！”淩霄雲大怒，“你們究竟是要玩什麽花樣！？”

青珊珊答道：“這不是您同意的嗎，您說讓計蒙帶上他的随從，離開這裏，以後各不相幹。”

“我是這麽說過，可是黑衣衛什麽時候成了計蒙的随從。他的随從，我是指化影，計蒙來我摩西院的時候，身邊就只有一個化影。”

“可是，化影不是已經——”

“蠢貨！我這不是明擺着讓他什麽也帶不走麽！”

“可是，自從計蒙來到摩西院您就說過，黑衣衛任他調遣，而且，這麽久了，黑衣衛邬達達已同計蒙站在了同一戰線，他們感情極深。”

“豬頭，哪有那麽多的可是，那計蒙非我族類，傳我令，全力捉拿邬達達，計蒙我無可奈何，抓自己鼠族的叛徒總該不過份吧！”鼠王淩霄雲咬牙切齒地說道。

“好的，那您派誰去？”

“讓白衣衛去吧，把白析易給我叫過來。”

“好的，主上，只是，白析易未必是邬達達的對手。”

“沒讓他們去決鬥，用點腦子，腦子！”看得出來淩霄雲已惱羞成怒。

“是的，主上，那現在派誰去迎戰？”

“你去吧，這裏我應付得來。”

“主上，我青衣衛的精銳都去了，紅衣衛花落霞已身負重傷，且大部分精銳不在此處，我擔心宮裏空虛，會有人趁機生事。要不，捉拿黑衣衛邬達達一事暫緩。”

“青珊珊，你竟然指揮我做事，要對付外敵必先處理好自己的家務事，自己內部事情不處理好，怎麽有心力對付外敵！現在不去追，等邬達達跑到西荒，跑到海外你再動身是麽！”

“是的，主上，您別生氣，我這就去傳話，主上保重。”說完青珊珊揚起手，廣場上的人頓時又少了一大半。

原來青衣衛青珊珊是負責此次擂臺大賽的。

真是不拿我們當外人，宮裏空虛這種事也敢拿出來放臺面上講。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