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一周的時間過得飛快，聽聽課刷刷題，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那天闖進來的人的确是精神有問題，但對方不再露面，到後來也不了了之，只是夏悸在醫務室拿藥換藥之類的不用再付錢了。

夏悸和謝濤都過了初賽，複賽定在二十號，集訓時間定在了高考後一天，于是原本和周天棋他們說好的畢業旅行也只能跟着往後推。

如果他們能進決賽的話，旅行也只能推到下個月的中下旬。

夏悸每天放學出去，謝濤都等在校門口，然後一起騎車回去。

六號晚上最後一節晚自習，夏悸等來了她心心念念的教室電影。

這電影來得挺意外的，原本夏悸以為這最後一節課廖燕會說些什麽，但她只是問他們想不想看電影，四周瞬間沸騰起來。

《尋夢環游記》，這是夏悸看的第三遍，但教室關燈後太暗，夏悸看了半節課睡了半節課。

被各種桌腳和蹬腳摩擦地面的聲音吵醒，夏悸再擡起頭，教室裏有人在收拾東西，有人拿着粉筆在講臺排隊往黑板上留言，有人在拍照，整個教室鬧哄哄的，前門靠着一個沒穿校服的謝濤。

夏悸有點睡懵了，但很快也反應過來了。

哦，畢業了，不用再一邊聽課一邊趕卷子了。

外面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樓下傳來一陣呵斥：“誰讓你丢書的？！！就你！那個戴眼鏡的！你哪個班的！砸到人怎麽辦！”

天邊被城市的燈染成紫色，只有幾顆星星挂在學校上空，有人出去湊熱鬧，夏悸聽着有點想笑。

以前幻想過很多次的場景，高考前在學校的最後一晚會怎麽過，誰知道一覺醒來連個過渡期都沒有就直接熱鬧起來了。

夏悸拽住舉着手機剛要走的周天棋，“老廖說什麽了沒？”

“就讓咱們最後一晚悠着點呗，空調別開太低，不該吃的別吃，明天身份證準考證筆和尺子什麽的別忘了之類的。”

夏悸默了瞬，但轉念一想也是情理之中，電視裏那種畢竟煽情風有點肉麻了，不是廖燕的風格。

周天棋去找謝濤，夏悸靠着椅背拍了張照片發給歐陽思睿。

？：今天老廖破天荒給我們看了個電影

？：說實話那電影今天是我第三次看了，然後我睡着了

？：醒來就這樣了，外面也好熱鬧

歐陽思睿沒回消息，夏悸也沒在意，綠色的對話框一條一條往外彈，想把今天的有意思的事都跟他說完。

“诶夏悸。”

夏悸擡起頭，周天棋舉着手機正在錄視頻，夏悸看着他手機裏的自己，偏了偏自己的手機屏幕，配合着笑着擡手比了個耶，低頭繼續打字。

冷漠無情。

“拽姐就是拽姐，咱去找下一個……”

熱鬧的氛圍慢慢冷清下來，最後班裏只剩下幾個忙着收拾東西的人，謝濤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他原本的座位上，轉過頭問夏悸：“走嗎？我幫你搬書。”

“不厚道啊老謝，她東西昨天就開始清了，今天剩的也不多啊，我這都走兩趟了你怎麽不幫我搬啊？”

“……你又沒說。”

“走吧走吧！”夏悸趕緊收了手機站起來把書分成兩堆，沖周天棋做了個鬼臉，“你一個大男人還跟我搶人？我們不順路，你慢慢搬吧。”

三中作為考場之一，教室裏的書本都得清空，夏悸昨天搬回去了一些，今天要搬走的也不多，臨走前路過講臺，在黑板一角留了個名字，最後拍了張照才跟着謝濤離開。

夏悸用筆寫的字不太好看，但用粉筆寫出來的字雖然依舊算不上很好看，但和她紙上的字比就是天差地別。

東門樹林邊上的孔子雕像，周邊堆滿了水果零食和飲料，都快沒過孔子的小腿了，明明上午還沒堆到那麽高的。

夏悸象征性地上供了一顆糖，謝濤在一邊看得直發笑。

“笑什麽笑？我就一顆糖了，随個禮而已。”夏悸撇了撇嘴，“再說了，他就算要幫也只能幫我語文，別的他也無能為力啊……我語文也不太需要他。”

“你也可以祈禱一下，明天的字能有幾分他的風采。”

夏悸看着他，眯了眯眼睛，“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謝濤笑笑不說話，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夏悸艱難地騰出一只手看消息。

臨清的高考在本校，歐陽思睿的考場在一樓，夏悸在三樓，剛好在他們七班。

“考完試就走？”

“對，我助理這兩天都會在我這，考完就直接去機場。”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再次确認了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

？：“那就高考加油。”

謝濤轉頭就看到剛剛還咧着嘴的人表情收斂了些，“怎麽了？”

等了幾秒另一邊的人也沒回消息，夏悸就關了手機塞進兜裏，搖搖頭，“沒什麽啊，走吧。”

今天沒卷子，夏悸收拾了一下搬回來的書，坐到書桌前，她面前放着一本字帖。

歐陽思睿還沒回消息，夏悸把微信頭像換成了拿着魔術帽的兔小樂，把ID改成了句號，放在一邊開始練字。

這是廖燕給的第二本字帖了，雖然最近每天都在寫也不見得有什麽成效，字在字帖上是一個樣子，離開字帖又是另一個樣子。

十一點，夏悸睡着有一會兒了，酒店裏的歐陽思睿才剛結束私教的最後一節課，送走了老師和助理，他才看到夏悸的那條消息和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改的頭像。

“抱歉，剛剛在上課沒看手機。”

“一起加油。”

睡前最後過了一遍古詩詞和文言文，歐陽思睿給夏悸發完一句晚安之後也睡下了。

大概因為睡得太早，第二天夏悸六點多就醒了，看了眼消息沒回，收拾好東西早早就去了學校。

從家裏拿了一根香，泡了點茶倒進保溫杯裏，路上去快餐店打包了一碗米飯，還買了幾個粽子和一瓶酒。

路過東門樹林邊上的孔子雕像的時候，夏悸坐在地上把米飯打開，插上香放在正中間，倒上酒和茶，邊上放上粽子。

“聖人，孔聖人，給你帶了倆粽子，香不好點火，也不知道您愛茶還是酒，就都給您帶了點，這咱也算提前過端午了。”

夏悸雙手合十，盤腿坐在地上，看着沒幾分誠意，倒是吊兒郎當的。

“昨晚我說的都是玩笑話，您別當真哈。”

“我來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想讓您看在這些吃的喝的上面，照顧照顧他的高考，就這兩天，您管不了他英語數學，也可以盯着點他的文綜和語文。”

“也不求他能考多高，夠他上他想上的那所學校就好了，拜托您啦！”

這邊夏悸低着頭合着手誠心誠意，冷不防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在幹嘛？”

那嗓音帶着無奈的笑意和特有的磁性，低低沉沉的。

年級前三一大清早提着那麽多貢品來拜雕像，傳出去多沒面子，所以那聲音突然冒出來的時候，把夏悸吓了一跳。

歐陽思睿站在她身後，手裏拿着文件袋，拉鏈上的白色繩子纏着他的食指，考試可以不穿校服，但他白T外面還是套了件校服外套，陽光像在他身上鍍了層金光，好看極了。

夏悸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後的灰，“……怎麽是你……你來那麽早幹嘛？”

“嗯……”歐陽思睿看着她猶豫了片刻，“來看你拜雕像？”

夏悸默了瞬，讓出位置，“你也拜拜？”

歐陽思睿看着周圍都是水果零食，唯獨中間放着一個來着的保溫杯和牛欄山，旁邊的米飯中間還插着的一根香，呆了片刻，哭笑不得，“你這是跟誰學的？”

還有模有樣的。

“拜啊，別等會兒被人看到了。”

夏悸催促着，歐陽思睿一臉無奈，但還是把文件袋夾在腋下，雙手合十乖乖拜了三下，嚴肅了幾秒又覺得有些想笑，但被某人盯着，沒好笑出來。

拜完雕像，夏悸又把保溫杯拿走了，這回歐陽思睿沒忍住笑了，“你這是幹嘛？不是給雕像喝的嗎？還拿走？”

“我爺爺說這個擺擺就好了，擺上去的時候就吃過喝過了，這是他剩下的，拿走也沒事，指不定還是什麽高分特效藥呢，喏，試試？”

“……真的嗎……”夏悸把保溫杯遞給歐陽思睿，歐陽思睿看着她，知道她在開玩笑，有些無奈，但還是伸手去接，手碰到杯子的時候夏悸又把杯子拿開了。

“騙你的，給你就拿啊？我就一個杯子，還得裝水喝呢。”杯子裏的茶倒在了旁邊的草地上，“開着蓋子放地上那麽久，都進灰了，人家幾千歲的人，總不能和我一個小孩計較這一杯茶。”

歐陽思睿看了看她，收回目光，沒多久又看向她，有些不确定，“你好像……不太高興？”

“……有嗎？沒有吧？最近都挺好的……我初賽過了，後天上午能跟着去集訓，有什麽不高興的？”

歐陽思睿微微點頭，沒太在意。

操場上有幾個人捧着書在做最後的鞏固，夏悸看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歐陽思睿。

他頭發長得很快，劉海已經到眉骨了，也在看着操場裏的人，細長的睫毛在發着柔和的光，打下一片陰影，陽光下的瞳仁是好看的琥珀色。

歐陽思睿轉過頭，一臉不解，“怎麽了？”

“沒什麽。”夏悸別開頭，又在他把頭轉過去的時候似不經意地開口：“就是你有點好看……”

歐陽思睿呆愣了片刻，重新把頭轉了回來，夏悸垂眼看了眼他的唇珠，對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幾天不見有點想你。”

歐陽思睿的耳朵不出意料的紅了，別開頭清咳了一聲，夏悸的鞋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扒着鐵網歪頭看他，“所以小歐同學，今天給親嗎？現在還早，實驗樓那邊沒人。”

“……還要考試呢。”

“你考試我又看不到你，有什麽影響？”

歐陽思睿盯着操場。

“……到時候分心了怎麽辦。”

誰說她心情不好？調戲他的時候一句比一句起勁。

二樓的畫室沒鎖門，教室裏空蕩蕩的，僅有的幾個畫架都東倒西歪，兩人關上門就膩在了一起。

夏悸是有私心的，高考過後他們不在一個學校，這兩天可能見一面就少一面，放肆一次就少一次，只是幾天不見她都快想瘋了，可下次能兩句話就讓他面紅耳赤的人可能就不是她了。

夏悸親得有些兇，仿佛回到了她喝醉的那天。

歐陽思睿垂着眼半靠着講臺，一只手扶着桌沿，一只手輕輕扣着夏悸的後腦勺，溫柔地安撫着這個莫名有些暴躁的小姑娘。

“來點題？”

歐陽思睿原本還有些迷糊，但夏悸突然貼着他耳朵說話，不經意間吹出來的熱氣讓人有些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