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歐陽思睿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夏悸在整理小房間的床，小六子站在窗邊舔毛。

“……你在幹嘛？”

夏悸還戴着口罩，抖好被子，“今晚我們先分開睡吧，你也別離我太近，萬一我有什麽事，傳染給你怎麽辦？”

歐陽思睿站在門口微微皺眉，夏悸走到門邊扶着門，對着他笑了笑。

好想抱他……

“好啦～別皺眉，趕緊去睡吧，晚安。”

“……晚安。”

夏悸靠着門，滿眼笑意：“情人節快樂。”

歐陽思睿看着她默了瞬，偏頭笑了笑，“嗯，情人節快樂。”

夏悸做了個夢，夢裏是個雨天，夜深了，賀開生着病，高燒咳嗽。

他說謝池州去趕通告了，助理也趕不及過來，于是離得近的歐陽思睿送他去醫院，他讓夏悸待在家裏。

夏悸醒的時候覺得腦袋有些沉，八點整，手環在手腕上震個不停，提示她心率過快。

她手被人牽着，有人在她手臂上擦着什麽，涼涼的。

夏悸摘了手環摸了摸額頭，她額頭上貼着退熱貼。

從被子裏探出頭，歐陽思睿坐在地上，低着頭給她擦着酒精，這是在他房間。

夏悸抽回手，摘掉手環，“幹嘛？”

她眼睛是疼的，嗓子是啞的。

“不是說了別靠太近麽？”

“你發燒了，我不管你你怎麽辦啊？”

“……你都知道發燒了，”夏悸揉了揉眉心，把自己捂在被子裏，歐陽思睿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她腦袋上，“傳染給你怎麽辦？”

“我不管你誰管你啊？”歐陽思睿隔着被子拍了拍夏悸的腦袋，溫聲道：“手給我，聽話。”

夏悸猶豫了一會兒，乖乖把手伸出被窩，“那我怎麽在你房間？”

“你燒迷糊了，自己過來的。”

夏悸聞言愣了愣，在被窩裏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在懷疑的時候歐陽思睿又道：“是我剛才把你抱過來的，那房間太小了，還沒有暖氣，這裏暖和些。”

“……外面下雨了嗎？”

“昨晚下了一陣，已經不下了。”

“……賀開他們怎麽樣？沒事吧？”

“他們沒事。”

夏悸問到了想知道的事就閉着眼睛在被窩裏躺着，歐陽思睿給她擦了一只手又換另一只手，夏悸用涼下來的手背給眼睛降溫。

“我眼睛好難受……我燒幾度了？”

她總覺得這兩個眼睛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又燙又疼。

“三十八度五。”

歐陽思睿從樓下冰箱給了她拿了一個裹着毛巾的水袋，“先敷一下吧，剛凍沒多久，沒有很冰。”

吃了東西喝了藥，一天下來該吃該喝的對她病好的，歐陽思睿一樣沒給她拉下，但到了晚上夏悸還是燒到了四十度。

歐陽思睿就看着上午還偶爾跟他扯兩句玩笑話催他離遠一點的人，下午就徹底安靜了，到了傍晚開始咳到扶着垃圾桶吐，看得人心疼。

夏悸躺在被窩裏，看着從頭頂的口子透進來的光，從被子裏露出一雙眼睛，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全身都疼。

歐陽思睿下樓拿吃的去了，房間裏只有她一個，天花板的吊燈是暖橙色的，夏悸不敢完全閉眼。

身上疼得像有人拿手指來回插進她每個骨縫一樣，有種一閉眼她人就直接過去了的感覺，眼睛更是疼得想把它從眼眶裏摳出來。

夏悸聽着歐陽思睿回來的開關門聲，樓下AI的問候，然後是他提着東西跑着上樓的聲音，幾秒後，戴着口罩提着晚餐的歐陽思睿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夏悸扯出了一個笑，啞着嗓子道：“怎麽辦，我感覺我要過去了。”

“想什麽呢？起來吃點兒東西吧。”

歐陽思睿滿臉心疼，手背貼在夏悸額頭上，夏悸閉着眼睛感受着他手背的溫度，帶着外面的涼意。

她忽然沒來由的覺得有些難過，笑不出來了。

從醫的遇病，往往理智占上風，她當然知道這種情況死不了，頂多難受個幾天。

但或許是歐陽思睿的手太舒服了，高燒燒得她太難受了，夏悸伸手輕輕抓住他的手指，看了他半晌。

她手很燙，額頭也很燙，視線慢慢起了霧，夏悸擡手擋住眼睛，她有點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鼻塞，頭疼，嗓子疼，眼睛疼，骨頭也疼，渾身都疼。

歐陽思睿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心疼，也責備自己昨天把她帶出去才讓她病成這樣。

“實在難受咱們去醫院吧。”

夏悸腦子是懵的，聽他說完默了瞬，睜眼看了看他，翻了個身牽着他的手，啞聲開口：“不用去醫院。”

怕傳染給歐陽思睿，夏悸雖然被燒得昏昏沉沉的，卻也不敢留他太久，反而是他被夏悸催着戴着口罩，時不時就端着東西進進出出。

謝池州給夏悸發了一句“謝謝”，夏悸不知道他謝的是什麽，頭疼也讓她沒力氣去問。

她高燒持續了兩天半，迷迷糊糊的狀态到了第三天下午才勉強有了點精神，但聲音已經完全啞了。

這幾天北京出太陽了，夏悸有了點精神就下樓在沙發上曬太陽，歐陽思睿端着橘子水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夏悸戴着口罩閉着眼睛在自己身上噴酒精，家裏幾只貓躲她躲得遠遠的。

幾塊錢的酒精愣是給她噴出了幾百塊錢香水的感覺，歐陽思睿哭笑不得，“你是在給自己消毒嗎？”

夏悸朝他招了招手，歐陽思睿端着橘子水走過來，夏悸傾身抱住他，埋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腰腹。

電視裏原本放着他的演唱會，播完了跳轉到了下一個視頻，是他十六七歲時的采訪。

主持人問他：“你有想象過二十年後你的生活嗎？”

采訪裏的歐陽思睿還很青澀，帶着少年人的稚氣，回答卻很認真：“二十年後……應該會有自己的家庭，然後應該會更自由一些。”

“‘自由’是說有自己的空間嗎？”

“對，希望會有更多時間做工作以外的事。”

“比如呢？”

“……現在想不到……應該是旅行之類的吧……或者陪陪家人。”

家庭……

夏悸沉思了片刻，嗓子啞了她就擡起頭用氣聲問：“你想要孩子嗎？”

但問完夏悸才覺得自己問了廢話。

他喜歡小孩，還喜歡別人沖他撒嬌，怎麽可能不想要個能喊他爹又會撒嬌的小朋友。

但歐陽思睿只是看着她默了瞬，別開頭看向窗外，“兩個人也挺好。”

她這次生病就夠他心疼的了，生孩子他哪敢想。

某人撒謊的時候會結巴，說反話的時候不看人，夏悸見他看都不看自己，牽着他的手仰着頭看他：“你不是喜歡小朋友麽？”

歐陽思睿擡手揉了揉夏悸的頭發，關了電視，“先喝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