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 - 第 20 章 知晴
第20章 第二十章知晴
阿嶼聞言,臉色大驚。但随即又鎮定下來,好似知道她只是随口開了一句玩笑。他用眼睛示意我別理她,咱們趕緊走。可我面對如此赤裸裸的挑釁,哪裏咽得下這口惡氣。
“你這醜八怪臭娘們,敢打我哥的主意,還不快給老娘滾——”
“你敢說我醜,你竟然敢說我醜!你說我兇說我窮說我煩說我悶都沒有關系,但是就是不能說我醜,你看看老娘的花容月貌,過去人稱賽西施,看我不削了你!”
還是個顏控,長成什麽樣自己沒個數嗎,鬼有好看的嗎,你又不是妖精,說一下還生氣了。
“還賽西施,我還賽貂蟬呢,藏頭露尾的幹什麽,有本事出來會一會啊,看你能有多漂亮,哼!”
阿嶼說:“快走,別跟她糾纏。”
正合我意。這荒郊野外的,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善茬。
卻不料,腳下伸出一根藤蔓,不停地往上延伸,很快就纏住了我的小腿。
又一股神奇的力量從後背襲來,仿佛注入到了藤蔓之上,一拉一拽,快速地将我整個人往後拖去。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倒挂在樹上了。這樹盤根錯節,一看就是上了年紀的。這姿勢一點也不友好,我頭部開始充血,腦袋開始發脹。
怎麽不兩條腿一起綁了啊,說不定能舒服一些,至少這條吊着的腿會舒服一些。
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走到雲山。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下手的是何方神聖我都沒有見到呢。
好歹讓我打個照面,見識見識,萬一将來到了地下城,想尋個仇什麽的,也好有個目标。
我掙紮着轉動着自己的身體,四處搜尋。天色昏暗,我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不遠處找到了阿嶼。
在他的面前,多了一位妙齡女郎。她圍着阿嶼打轉,從左邊挪到右邊,又從右邊挪到前面,像是和阿嶼在商量着什麽。
難道會是剛才出聲的那只鬼?确實是我錯了,這女子生得明眸皓齒,面若桃花,該瘦的地方盈盈可握,該胖的地方波濤洶湧。她身着粉色羅裙,披帛随意纏繞于雙臂,身姿搖曳之時,像極了一只花蝴蝶,讓我一個女子看了也覺得甚是美豔。
與其說她是只鬼,不如說是只妖,狐妖。
阿嶼會不會經不住誘惑呢。美色當前,一般人都沒有這種抵抗能力,我得提醒提醒他。
“阿嶼,別理她,她不是人!”我倒挂着,口幹舌燥,喊起話來特別吃力,多說一句都是對我很大的考驗,但願阿嶼可以領悟吧。
“閉嘴!”那女子回頭一聲怒喝,“別出聲,別惹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說過的,我看上了這位兄弟,你,就是個累贅,懂嗎?”
那女子杏眼圓睜,恨不得用眼角的餘光将我殺死。
現在我是手下敗将,動彈不得,就不能服個軟?
當然能!
“我知道我是個累贅,可是,我也沒當你的累贅啊,阿嶼哥願意守護我這個累贅又怎麽啦。”
“你還有理了!還怎麽啦怎麽啦,我就是嫉妒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麽啦。阿嶼哥阿嶼哥,叫得好親熱,等會讓你知道會怎麽啦。再不閉嘴的話,我可保不齊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雖然這不是我的一貫作風,我也瞧不上那些見人就捅刀子索人命的惡鬼,但是,萬事沒有絕對,我可以為你破一回例。”
我還有必要再犟嘴嗎?
下意識判斷,完全沒有必要。
要不歇歇吧,畢竟她說,瞧不上那些索人命的鬼怪,想來應該是不屑于幹這種事的。
那麽,問題來了,她會幹哪種事呢?
阿嶼似乎與那女子在談判。聲音很低,我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要是有個順風耳就好了。
不一會兒,她走過來将我放了下來,還不忘卸掉我腿上纏繞的青藤。我揉了揉已經僵硬的右腿,又站起來活動了幾圈,總算我身體裏的那些血又開始流動起來了。
不過,很快,我就被封了穴道,軟綿綿地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深秋的大石頭是冰涼的,可是她完全不理會這些。
“跟你們介紹一下吧,我叫知晴,知道的知,晴天的晴。你們呢,阿嶼,我聽到了,你呢,算了,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接下來我就要告訴你們一件大事,我決定娶阿嶼為夫。太好看了,知晴我好久都沒見到這麽周正的男人了,那身材我上手摸了一遍,八塊腹肌,是我的理想型。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雙眼睛,像大海的波濤,像夜幕裏的星星,像忘川河邊的燈火——”
所以,這位女鬼是因為看上了阿嶼迷人的眼睛,才纏上我們的?
我吓得差點口吐白沫。這是什麽妖魔鬼怪,還強迫人家成親,還說要娶一個男子為夫?
阿嶼不知道是被點了啞穴還是不想與她理論,總之不說一句話。很快一個丫頭模樣的小鬼出來給阿嶼換上了大紅的嫁衣,然後,将頭發收拾整齊,最後還戴上了一個好看的紫金冠。
應該只是鍍金吧,這麽大手筆,鄉野村夫根本鎮不住。
阿嶼,你醒醒,你可要守住你的身子啊,你得找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為妻,不能就這麽草率地給了一個路人甲,不對,人都不算,只是一只鬼,還不知道是什麽鬼的鬼。
又來了一批人,數了數,六個,四個擡轎的,兩個壓轎的,輕輕松松将阿嶼塞進了轎子裏。
我明顯看到阿嶼是自己擡起腿邁進轎子的,他這是同意了這門親事了嗎?
或者只是權宜之計?
男人啊,美色當前,就會失了分寸,亂了本心。
剩下我,傻乎乎地看着他的背影離去,什麽忙也幫不上。
一個時辰之後,我的穴道自然解開了。我循着轎夫們留下的腳印,繞了四個來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來到了一處洞口。
兩旁怪石林立,荊棘叢生,門口立着兩個守衛,滿臉橫肉,一看就不好惹。
正想着以什麽樣的方式進入洞口之時,洞門卻倏然打開了。一個嬌滴嘀的聲音響起:“九枝小姐,請進。”
完了完了,我的名號也打聽清楚了,阿嶼這是什麽都招了,這麽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嗎?
如果是為了我的安全着想,犧牲自己換來我的自由,那着實有些難為情。但是,阿嶼,這裏絕對不是你的歸宿。而我,離開了你,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重心,失去了左膀右臂。
所以,阿嶼,你不可以離開我的,你說過的,你不能食言。
洞內蜿蜒曲折,猶如羊腸小道,十分難走。牆上有油燈,發出微暗的光芒。
我握了握手中的清影,給自己打氣。這種鬼地方,八成是有去無回的,我得努力做那剩下的兩成。
不知那知晴小姐給阿嶼下了什麽迷藥,自從遇上知晴後,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具軀殼一樣任人擺布。
切不可輕舉妄動,先觀察觀察再說。
走到一處門前,忽聽得有人談話。細聽,是知晴的聲音。
“阿嶼,我雖然喜歡你,想還情于你,可是這種事情總得兩廂情願。既然你已有傾心之人,那我只能選擇成全。你走吧,跟她走,我這就放你出去。”
什麽?阿嶼有了傾心之人?那是誰,誰又來了。
“九枝,你進來。”知晴擡高了聲音喚我,我蹑手蹑腳地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生怕驚吓到了洞內的小老鼠。
阿嶼雙手被反綁着,深深地垂着頭。他的發型又亂了,衣服也有些淩亂。
他們是打過架?或者被打過?
“我,我不是要偷聽的,我只是無意中聽見你們的談話。”
“無所謂,九枝小姐,阿嶼是你的,我不會橫刀奪愛。”
“你,你搞錯了,你也聽到了,阿嶼是我哥,阿嶼哥,哥哥。”
“別弄那些小孩子的把戲來騙我,我跟你說,我雖然是鬼,可是為數不多的好鬼。”
“嗯嗯,是好鬼。”沒把我弄死,已經很好了,我真的謝謝你。
“我知道自己有着驚世的美貌,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但是阿嶼沒有對我一見傾心。我看得見他眼睛裏的深情,像桃花潭的水,清澈澄淨,但我知道那不是為了我,那是為你而流動的。那奔湧的愛意,随時都有可能溢出眼眶。”
“你搞錯了,再來,再來一遍。”我連連擺手,對她說道。
“再來一萬遍也是如此,我相信女人的直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雖然,他不承認那個人就是你,可是我敢斷定,除了你沒有誰!我也是有過愛人的,這種眼神怎麽可能瞞得過我!他答應跟我走,條件就是不要傷害你,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在他心裏的份量,可我還是想試一試, 就想着死馬當作活馬醫。”
“知晴小姐,你是真弄錯了,真的,阿嶼就是我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是想保護我,對了,他有很強的保護欲。”
“喲嗬,還青梅竹馬呢。如果一個女人激起了一個男人無止境的保護欲,誰又說那不是愛呢。”
“扯淡,他是我們家護衛,他從小就是。”
“你就嘴硬吧,我跟你說一個關于保護欲的故事。我與他相遇在上元燈節,我承認我是看上他的美貌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畫,他靜靜地立于長街之上,渾身散發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吸引力。他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亭亭玉立秋波流轉的我,我們一眼萬年,私訂終身。”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