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狩獵日 - 第 44 章

威士忌酒的種類繁多,為了營造噱頭,什麽礦物味、金屬味、甚至是海洋味都有。方才艾肯随意地指示各個種類的口味都來一份,那個白色身影順走的,是格蘭昆奇威士忌。

格蘭昆奇威士忌歷來深受貴族的喜愛,這個品牌的威士忌味道淡雅,輔以清新的花香,每一口下去仿佛令人置身于蘇格蘭草場,滿口清新荒蕪的氣息,還有雨後被洗刷幹淨的泥煤味,是花香調威士忌的典型代表。

調酒師并不知道艾肯的來歷身份,否則必然不會為艾肯選擇這個品牌的花香調威士忌。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英格蘭人,艾肯非常不待見那些粗魯兇蠻還在婚禮上穿裙子的蘇格蘭男人。

他們竟然還吃哈吉斯!

縱然英格蘭人的本性讓他對蘇格蘭的一切深惡痛絕,然而,在飲酒方面,艾肯還是十分在行的。

他可以肯定,沒有任何一種調味酒,會加入這種奇異的花香。

他左右嗅了一會兒,反複确認大腦記住這種味道後,伸出手臂胡亂地拭了拭臉上被捂過的地方。

“呸,這味道,咋跟個娘們似的……”

他平複了一下操蛋的心情,簡單地思考了對策,悄然打開暗門離去。對于調查信息這一塊,他一向不太在行。

也不是不太在行,就是在信息時代,他實在懶得去研究那什麽編程代碼的。

艾肯神态一派正常,若無其事地走回船艙內部。他找到了尼基塔與真帆的房間,四處張望了一下,急促地敲了三聲。

“什麽事?”幾乎是立刻,高大的青年打開了一條門縫,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嘿,兄弟,能不能讓我進去說?這非常非常重要。”艾肯雙手合十,擺出了一個請求的姿态,語氣可憐巴巴。

尼基塔側讓開了身體。

室內很暗,沒有開燈,唯有手提電腦散發着熒熒燈光,像是大海中唯一的燈塔。艾肯一溜煙兒地竄進了門內,做賊似的迅速關緊了門。

他沒有開燈,尼基塔也沒有開燈,原本躺在沙發上的真帆像貓一樣輕手輕腳地躍下了地面。

“發生了什麽事?”她敏銳道。

“是這樣的,你們都知道,我跟在瑠歌小姐身邊除了為了她的獵人血液,總還有點兒其他……那什麽對吧。”艾肯說着,連連比劃,幾乎手舞足蹈了。

他擰着眉頭努力想辦法措辭,“我給你們打個比方啊。比如某個國家兩個特工接頭,他們都不信任彼此的身份,有時候還要驗證一番身份對吧。”

“但是,這兩個特工可能也分上下級,或者簽約了保密協議,兩人碰頭的時候,也許被懷疑背叛的一方會被打成篩子。賽德的結局你們也聽說過,所以——”

“所以有些事情你說了,也會毫無征兆地……”真帆說着掌心在脖子邊輕輕一劃,“是這樣麽?”

作為老傭兵,她很快在毫無章法的語句中提煉出了重點。

“是的,哦,上帝!感謝你們傭兵團的信息共享!”艾肯背靠在牆壁邊捂着心髒大口喘息道,“現在,處于下級的特工得到了那麽一丁點兒線索,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需要什麽幫助?我們無法信任你,不過,不涉及信息洩露方面的話沒有問題。”尼基塔重新坐回了電腦椅邊,打開了專用數據版面,準備記錄信息。

“我記得沈雁月之前讓蒂耶調查過上船的人員名單,啊不,好像是時裝秀的名單?我不記得了,總之,你們能不能幫我查查看,這艘船上有沒有調香大師,或者精通香水的大師?”艾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語氣飛快道。

……

選擇乘坐摩根氏族游輪的家族多得仿佛夜幕上的星辰,瑠歌第一次切身實際地體會到,世界上的血族竟然如此活生生且繁多。

他們是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個體。

什麽原本是個鐵匠,後來發家,成為了做森林機械與柴油引擎的巨頭;又比如早先是個在紐約街道邊賣煙熏魚的波蘭人,後來開創了全球連鎖早餐店,因為某個血族很愛吃他做的早餐,因緣巧合跻身為了吸血鬼;或者是某個不受世人歡迎的音樂家,意外得到賞識……船上的血族新貴多得數不勝數,瑠歌像是山裏剛通網的孩子,猝不及防地接觸到了真正的血族社會。

——原比她想象的要龐大、四通發達。

因為女王的賞識,她在得了空後,不少血族前來紛紛示好。不過幾輪下來,瑠歌很快感到了疲憊。

她借去洗手間的理由悄悄溜走,順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些貴族巧舌如簧,說起話來如沐春風,還喜歡詢問她的氏族與親生父母。他們的确是不知情的一方,然而面對一個個聽到“無父無母”後驚訝又歉疚的神情,瑠歌有些說不出的發膩。

一種口幹舌燥不想再開口的感覺。

她走進起居室,在桌面上取了只玻璃杯,為自己倒了杯水。靜坐了5分鐘後,房間門再次被擰開,是沈雁月回來了。

“怎麽不開燈?”沈雁月轉開老式吊燈機關,将充滿煙味的外衣挂在了門邊的架子上,“累了?”

“是啊,有點應付不過來。”瑠歌視線落在身前的玻璃水杯上,眼眸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我在想,摩根女王當年社交的時候,如果那些貴族前赴後繼地詢問她的母親,一個個看起來風度翩翩其實字字珠玑,那麽多人,那麽多風言風語,她到底是怎麽忍受下來的。”

“啊,哥哥,不過你怎麽那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到半夜才會被放回來。”說到這裏,她的眸光乍然亮起了。

“習慣了社交場面就好,你初入茅廬,當然會有些不适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沈雁月安撫性地說道,“那些貴族其實不敢當面拂德沃拉的面子,藍道爾曾經因為此事為她出面過幾次,後來無人再敢置喙了。”

“那樣聽起來還行,藍道爾這些倒是很面面俱到。”

“這些?你還了解了哪些?”沈雁月走到瑠歌身後,替她捏了捏肩膀,輕笑道,“你白天不在,我很想你。”

“是嗎?我覺得你也很忙。前面找你的人那麽多,想跟你講話都要見縫插針。”瑠歌聳聳肩,不信他的鬼話,“我們先去洗澡吧,我覺得身上有味道不太舒服。”

“好。”沈雁月攏了攏她的頭發。

套房裏一共有兩個洗浴室,瑠歌朝右邊的那個走去,她走過拐角時突然注意到了白天随手插在花瓶裏的花朵,不由自主地問道,“哥哥,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嗯?”

“就這個,”瑠歌抽出一支猶如璀璨火焰般的花朵,“好像市面上沒有賣這種花的。”

沈雁月走到花瓶旁,抽出了一支花朵,端詳了一會兒淡聲道,“這是一種染病的郁金香,名字叫做‘永遠的奧古斯都’。”

“染病?這裏面有什麽典故麽?”

“典故是有,牽扯範圍很廣,比如奧古斯都大帝的一生,比如世界第一次經濟泡沫危機,比如在17世紀的荷蘭,這樣一朵花需要一個普通人不吃不喝埋頭工作45年才能買得起。不過,這種郁金香本質上是染了花葉病才變成這種樣子的,一旦出現這種花,代表整片土地都攜有這種病毒。”

瑠歌輕輕“哦”了一聲,“看來極致的美麗總是帶點兒癫狂的因素。對了哥哥,你給我的快遞盒子裏有一把槍,那個也是你給我準備的嗎?”

“不,那就是你的快遞,沒有寄件人,跟那些盒子一起出現在了前臺。”

“唔,以弦月傭兵團的信息庫也無法查出是誰寄來的嗎?”

“是。”沈雁月颔首道,“我很抱歉。”

“沒事,你道歉什麽。好啦先不管這麽多了,快去洗澡吧。”瑠歌推搡着沈雁月的背道。

“你這麽着急我去洗澡?”沈雁月轉頭瞥了她一眼。

“是啊,你洗好澡我就能抱抱你啦。你現在身上都是煙酒味,我也是,有點不舒服。”瑠歌認真地說。

她拿了幾件衣服,徑自走進了浴室。浴室內可供選擇的洗浴用品有很多,瑠歌挑了挑口味,慢騰騰地洗了個澡。

照例選擇了一件舒适的棉質T恤,她出來的時間和沈雁月相差無幾。

“哥哥,”瑠歌甩下拖鞋,盤腿坐在了床上,“我有事要和你說。”

沈雁月的脖子上挂着條幹爽的毛巾,他擦了擦滴水的發梢,“你說。”

瑠歌把煉金大師、希帕提娅氏族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随後道,“我剛才詐了詐那群學生,沒想到他們連我說的是希帕提娅還是希倫伊爾都分不清,真令人失望。這樣子出去,不會分分鐘被人玩死嗎?”

“那些學生并非合衆國頂尖家族的繼承人,你知道,這些不上不下的學生,最容易自我膨脹。”

“有道理,”瑠歌對那群人沒有談論的欲望,她幹脆跳過,“啊對了,我才發現了一件事。那會兒你給我源血的時候,我還奇怪你給出的源血怎麽是玄金色的,看來是當年我給你源血後,紅色的那部分被你身體內自身的血氣消化掉了,而金色因為血脈強大跟你本身的源血融合了,是嗎?”

沒等沈雁月回答,瑠歌又繼續道,“我聽前輩那麽告訴我的時候真的吓了一跳,還好那時候我的源血沒有蠶食掉你的血脈,那時候真的是我太魯莽了,沒考慮到後果……”

“我是不是要慶幸一下你是個混血,血脈能力沒有那麽強?”沈雁月又拿了一條毛巾,開始幫瑠歌擦拭頭發。

他開玩笑道,“不然我恐怕要當場死于非命了。”

——沈雁月死于她之手,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她都覺得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

眼看瑠歌悶悶不樂,臉色難看,沈雁月撓了撓她的下巴,哄道,“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你是為了救我,為我好。不要想有的沒的,反正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不是嗎,你救我的初衷也達到了。”

瑠歌努力揮去腦中出現的可怕場景。

“那……哥哥,既然你的源血是玄金色,那波伊爾親王給你的源血,被你的血脈全部吸收了嗎?這是不是代表着,你家族的血脈,其實比波伊爾氏族還要厲害?”

沈雁月的手驀地停下,笑意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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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墨小魚和火箭炮,Victoria20瓶營養液,還有汝的營養液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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