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狩獵日 - 第 75 章
“劍君,俗名蕭斷秋。蕭家以劍入道,追求百折不撓的先天劍體,族中最有天賦的弟子會繼承蕭家的吞虛劍,成為劍尊的徒弟和下一任磐祿峰峰主。”
瑠歌聽着沈雁月的介紹,忽略了那些複雜的名字,困惑道:“我還以為劍君就是下一任蕭家繼承人的意思,沒想到居然不是嗎?”
“劍道功法造詣越高,往往越是冷情冷心,不适合掌管俗物。因此在蕭家,家主和劍尊是分開的,各自擁有不同的權利。”
知道瑠歌大概沒有徹底理解,沈雁月補充道:“磐祿峰是蕭家資源最豐富的一個山頭,非常适合修煉。你可以這麽理解,劍尊就是蕭家的定海神針,可以喝退一切敵人,而蕭家家主則需要與其他門閥喝茶外交處理家中瑣碎的事物。”
“至于劍君,更像是他們的臉面,一種彰顯本門功法強大的途徑。外人叫嚣或者小輩外出游獵不敵的時候,就需要劍君出場了。”
“啊!我明白了!”瑠歌靈光一現道,“所以現在這位蕭什麽的出現在天演賽賽場外,就是來秀臉面的嗎?”
少女面部表情豐富天真,帶着獨有的想象力,饒是沈雁月,眼中也不免浮現出了笑意。
兩人使用血脈傳音,表面上沒有什麽互動,不過這一會兒短暫的沉默似乎令劍君有所感知。他一個眼神過去,會使用西陸通用語的侍女繼續道:“我家公子想請二位喝茶,請問二位意下如何呢?”
“哥哥?”瑠歌轉頭。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們就走。”
瑠歌遲疑了一會兒,正打算應下的時候,四周的人群再次出現了驚呼聲。金屬籠子中的動物紛紛躁動起來,弱小的則縮到了角落中。
劍君蕭斷秋的身後站了幾個侍從不錯,不過,他的身後出現了更大的排場。
一位身穿鵝黃色春裝的年輕女子坐着敞開式的軟轎出現,見到這邊的情況,她領着幾位族中弟子,直直地從空中踏過朝沈雁月的方向走去。
年輕女子走的幾步稱得上大刀闊斧,好像用上了什麽特殊的步法。她一個箭步沖到沈雁月的面前,劈頭蓋臉地質問道:“你回來了?為什麽不給我傳信?我還是接到了通關守衛的消息才知道你來了的,你也來參加天演賽?”
“……”聽不懂語言的瑠歌感到了切身實際的痛苦。
年輕女子質問完後,壓根沒等待沈雁月的回答,而是伸手就想去捉瑠歌的臉頰。
瑠歌沒想到對方的注意力這麽快就能移到自己身上,她立刻準備瞬移,沈雁月按住了她的肩膀,出手截住了年輕女子的手臂。
“沈秋茗。”沈雁月緩緩道。
“哼,這是你的妹妹還是什麽?看起來跟你長得不像,什麽時候你也開始扶貧救弱了?”沈雁月在沈家修煉時歷來不與女子親近,除了經常受到伊維特的指點外,他常年獨自行動。
因此沈秋茗,下意識将瑠歌歸類到了沈雁月的親族範圍中。
她的幾言幾語之下,帶來的弟子自動呼啦啦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看起來如同故意找茬。
被人群隔開的蕭斷秋面上無甚表情,反倒是跟在他身旁的侍女,眼中有嫌惡的神色一閃而逝。
沈秋茗作為沈家旁系的第一人,為人素來嚣張跋扈,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只聽下一秒,沈秋茗便命令似的宣布道:“這兩人我要了。”
她這口氣不像是在邀請人,反倒像是在出手闊綽地購買奴隸。沈雁月早就受夠了她這種嬌縱的作風,語氣漠然道:“我已不屬于沈家。”
“但是你仍冠着這個姓氏,不是麽?”
“姓氏不過是一個代號,天底下姓沈之人有多少,難不成沈家都要管到頭上?”
“我就要管,怎麽了?”沈秋茗冷笑一聲,直接抽出腰間的軟劍,“你別以為我現在打不過你!”
軟劍驟然劃過一抹炫目的白光,沈秋茗的氣海修煉得不錯,已有元嬰期的水準。她這一劍揮出,随之帶過凜冽的劍氣。一旁領教過沈家厲害的修士喊道:“這是沈家專門給女子的修煉功法,塵華決!”
塵華決以靈巧多變為主,劍法洋洋灑灑猶如寫意的詩句,一招一式皆像在下筆走鋒一般,能夠暈染開恢弘的無邊墨意。
她甫一出劍,身側的弟子立刻開始布陣,想要将二人圍困在陣法間。瑠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年輕女子的劍風偶爾會刮到她,還會傷到籠中的動物。她不太喜歡這種目中無人的作風,幹脆拎着幾個最外面的金屬籠子一塊瞬移,轉移到了小攤的另一側。
見二人竟然真的在商道上開打起來,周圍幾個小門小戶怕被殃及趕緊收起了攤子。酒樓中看好戲的修士們不免扇着扇子說風涼話道:“光天化日之下,也只有沈秋茗膽敢在劍君面前出劍。”
平常人,怕出醜還來不及,誰敢在劍君面前擺弄劍法截人的?
沈秋茗脾性刁蠻,沈雁月出手也不客氣。黑衣翻飛,他徑自取出了吸血刃——第一招,與女子的軟兵相接,随後用刃尖架住了軟劍的劍身;第二招,瞬移到女子身後毫不留情地肘擊,在她勉強維持身形的時候迅速跟上;第三招,第二柄吸血刃悄無聲息地出現,利落地勾住了沈秋茗的脖子。
陣法從沈秋茗拔刀開始就已運行,起陣的時候,平地刮起了一陣狂風。陣法将兩人的身形籠罩在內,令外人探不清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前面詢問過瑠歌的少女繼續挖牆腳道:“姑娘,您要不先随我們去喝茶吧?沈秋茗向來難纏得很,這邊一時半會兒沒完——”
她話說到一半,眼前的多人陣法驀地被人從內部破開,而沈秋茗臉色蒼白,妝容有些淩亂,好像是流了眼淚。
望着女子臉上亮晶晶的痕跡,瑠歌微愕:沈雁月他……居然把人打哭了嗎。
黃衫女子眼中不斷有淚水打轉,哪怕方才再怎麽盛氣淩人,這會兒漂亮的女子默然垂淚,總是看得旁人我見猶憐。
沈秋茗心中憤恨:方才,沈雁月居然直接拿吸血刃勾住了她的脖子!一旦刃尖入體,她的精血會被完全吸空!
他是真的一點不留情面!
當年她懇求他留下,他不願意,現在倒好,身邊居然還帶着一個年齡尚淺的血族?
沈秋茗面上垂淚,暗自咬牙,惹得一旁新來的旅客紛紛向沈雁月指責。
還有不少背着劍的青年俠客想要安慰黃衫女子,讨回公道。
眼看場面越來越混雜,瑠歌上前一步想要重新回到人潮的中心,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去勢。
她磕絆道:“……劍,劍君?”發音努力踩準音腳。
由于人們的注意力都被沈秋茗吸引過去,白衣青年又隐在一間草棚後,因此存在感降低了不少。
劍君身邊的少女再次溫言相勸道:“我聽說,沈秋茗與沈公子之間,當初好像是有點感情上的糾葛的。您不如先跟我們來,讓他們慢慢處理過去的瑣事。”
感情上的糾葛?
沈雁月和……這位黃衣姑娘?
原本在各種語言轟炸下,瑠歌還沒細細打量過那位姑娘的容貌。這樣聽來,她便特意使用血瞳穿過人群仔細觀察了一下。
黑色的長卷發用了好幾個栩栩如生的鳥頭釵複雜地绾起,女子的眼睛也是黑色,只有在高挺的鼻梁上能夠隐約窺見一些混血的特征。
因為鼻梁高、眼窩較深,加上她刻意描畫的妝面,沈秋茗身上有一種蓬勃的英氣,卻也糅雜着東陸這邊柔和細膩的線條。
沈雁月他原來喜歡這種的嗎?
瑠歌陷入了茫然。
她想,沈雁月大概确實有不少事要和那位小姐處理,于是點點頭,尴尬笑道:“那……麻煩劍君了。”
在她點頭應下的剎那,白衣青年抛出了腰間冰藍色的長劍。他竟是禦劍而起,徑自拉上了瑠歌。
瑠歌:“!”
沒想到第一個騎的既不是大象也不是仙鶴,而是一柄……冰冷冷的劍。
長劍放大,立刻升到了幾十尺的高空,呲溜一下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瑠歌緊張地半跪在劍上,如臨大敵。
雖然她會踏空沒錯,但是這樣左右兩邊都放空着飛行,實在是太刺激了。
禦劍而行,劍君獨自站在前方,給瑠歌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她趴在劍身上,好奇地打量着劍體上的銘文和寶石排列。
沒幾分鐘,越過了下方的城池後,蕭斷秋帶着瑠歌來到了飄灑着粉色花瓣的花谷中。
率先一步從劍上跳下,瑠歌分辨不出這花到底是公爵說的櫻花還是桃花。她想要比劃,又覺得不知該如何表示。
近處有一間純木打造的敞開式雅居,半透明的輕紗蕩漾,可以隐約看到有不少穿着飄逸長袍的修士正坐在裏面談笑風生。
瑠歌躊躇着,沒想到白衣青年突然用西陸通用語生澀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瑠歌。”瑠歌吓了一跳。
“瑠歌,榴花……”青年若有所思道,“我的西語講得不是很好,抱歉。”
“沒有沒有,”瑠歌連忙擺手,松了口氣,“可以溝通就最好了。”
“瑠歌姑娘,桃花坡那邊多是酒肆,櫻花澤這邊以花茶茶點為主,請吧。”白衣青年似乎往常不怎麽講話,而在講了幾句之後,立刻流暢起來。
“哦……唔,嗯好。”瑠歌一步三回頭地踏入了眼前風雅的回廊式建築。
事情發展得太快,加上東陸語言的狂轟亂炸,她只覺得腦殼都在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