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狩獵日 - 第 89 章

瑠歌被沈雁月帶到新地點的一瞬間,立刻被捂住了雙唇。

“?”瑠歌乖巧地轉頭往了沈雁月一眼,不明白又發生了什麽事。

“出事了。”沈雁月使用血脈傳音道,“你用血族視野觀察右前方的石洞底下,看到了麽?”

瑠歌順着望去,只見無數怪異嶙峋的奇石深洞之下,竟密密麻麻站了無數個身穿盔甲的人頭!

竟然有支軍隊埋伏在這裏!

沈雁月表情凝重:“看來這次的天演賽,姬家也坐不住了。”

瑠歌不解道:“什麽意思?他們姬家不是不允許進入天演賽的麽?為什麽要駐紮在這裏?他們難道不是繼承人之間互相比拼嗎?”

“天演賽之中,姬家的人不在,但是門閥之中的頂尖人才,都位于赤目谷內。”

“趁亂殺幾個門閥子弟,若是殺着大的,那才是帝室的主要目标。”

“這幾年,門閥的權利早已只手遮天,恐怕那位在咽氣之前,還想再動點什麽。”

瑠歌望着不遠處的軍隊,心念電轉,忽而想到在尋找火棘樹時那些荒涼得只剩下女人的村落。

她與沈雁月對視了一眼,率先傳音道:“哥哥,我們要不還是先離開賽場吧?”

項鏈不項鏈的,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如果她的內心強大到可以抵禦一切真相帶來的後果——

那才是根本解決之法。

少女臉上尤沾着不少灰塵,雙眸卻亮得出奇,一掃之前的黯淡之色,也不知道經歷了怎樣奇妙的心裏路程。

聽聞她的話語,沈雁月頗為意外:“我以為你會想要通知姬問蝶。”

“姬問蝶和劍君,确實待我不錯,”瑠歌眨眨眼,“但我的陣營是血族陣營。我一個語言不通的血族如果還要去摻和東陸的權利紛争,那我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

“準确來說,”瑠歌說着,驀地将額頭抵上了沈雁月的額頭,“我的陣營,不過是由沈雁月帶領的單人陣營罷了。哥哥你是什麽立場,我就是什麽立場啊。”

少女突如其來地湊近,翡翠般的昳麗瞳仁直直地注視着他的。她的呼吸、她的五官、她認真的語調,一下子盡數放大,令沈雁月略微無所适從起來。

她太乖、又太會說話了。

沈雁月蹙了下眉頭,有些想要避開,又覺得沒有必要。

他的面癱功夫十年如一日得好。

哪怕內心微微波動了一下,眼神卻不會有任何游移。

大概,唯有加速流動的血液可以窺見一斑。

沈雁月最終還是率先退開了稍許距離。

他伸手揉了揉瑠歌的腦袋,視線移回到不遠處的軍隊,“烈王雖然表面與帝京的那位不合,不過現在四閥互相勾結,帝室就算是內鬥,私底下卻是一致對外的。”

“這次烈王該是打着反叛的名號,來幫帝京的那位削弱門閥勢力。”

“其實我有點無法理解,”瑠歌支着下颌思忖道,“赤目谷中兇獸這麽多,這些士兵看起來都是普通人啊。以他們的身體素質恐怕對上野獸都已經夠嗆了,還怎麽有餘力對付門閥中人呢?”

“布陣、夜襲。”黑衣少年淡聲回答,“這些人只是一個混淆視線的幌子。帝京的能人異士不少,普通士兵們不過是做樣子的迷霧彈。”

“哎,”瑠歌感慨了一聲,“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麽?”

“你想玩游戲麽?”

“嗯?”瑠歌詫異,沈雁月這個人,居然會玩游戲?

許是她的眸光太過直白,沈雁月無語道:“……算了。他們布陣,我帶你了解一下東陸這邊依照天地規律創建的陣法。”

“好呀。”瑠歌笑眯眯的,仿佛他們又回到了剛抵達東陸觀光游玩的階段。

“那就麻煩你教我了。”

草叢中,瑠歌落後沈雁月半步行走,好奇地瞧着那些所謂帝京來的“能人異士”忙碌布置陣法。

血族隐蔽氣息是一把好手,曾有東陸修士公開讨論過:若是西陸的修士跑來東陸,開設一家暗殺閣定然生意火爆,至于報酬嘛,付點血就完事兒了,兩邊都方便。

瑠歌将先前購買的長|槍從儲物袋中取了出來,以防不時之需。

“瑠歌,看好。”沈雁月眼神示意道,“這邊的方士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流轉過程來布陣的。”

“譬如一個香爐,當你上香的時候,香材代表木、香爐代表金、火星屬火,香燃燒出來的煙氣屬水,而掉落的煙灰屬土,這就是一個五行流轉生生不息最簡單的過程。”

“嗯……”瑠歌按照沈雁月解說的步驟認真地在腦海中勾勒了一下上香的過程,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遲疑道:“那現在紅土屬土,石頭……應該也屬于土,可是我好像找不到他們布陣的其他元素了。”

“是這樣,布陣乃是因地制宜,某一元素的過激可以導致陣法擁有絕殺的效果。五行加上天幹地支的排布,走錯一個位置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介于天幹地支解釋起來太麻煩,沈雁月只好盡可能尋找比喻的方式解說給瑠歌聽。少女蹲在地面,安靜地聆聽着。她手中握着一枚髒兮兮的石子,認真地在沙面上刻畫排布,希望能夠大致重現出那些帝京人士的布陣之法。

面對沈雁月,她總想盡可能做到最好的。

她似乎在這方面有着天然的天賦,雖然仍舊畫有細微的錯誤,不過大體思路上卻完全正确。沈雁月與她一會兒排布陣法,一會兒練習長|槍作戰,那些能人異士竟然硬是沒有發現一點動靜。

瑠歌忍俊不禁道:“他們連我都不能發現,那要怎麽發現劍君和其他門閥的血族呢?”

“醒醒,”沈雁月挑出她簡筆畫中的錯誤,邊修改邊道,“你以為人人都是純血種麽。沒事和混血種比什麽。”

瑠歌做了個鬼臉道:“那些我才不管,我就以哥哥你為标準啊。”

“那你的标準未免太高。”

沈雁月向來內斂淡定,不過跟瑠歌嘻嘻哈哈打趣的時候,倒也有了點少年人驕傲的模樣。

他們這樣偷偷摸摸地進行訓練,既刺激又有趣。中途兩人離開暫時休息的時候也碰見了不少哀聲載道的修士,說今年的兇獸不知為何都不見了,一只也抓不住。

瑠歌笑容微斂。

根據帝京人士的排陣規律,他們會在繞一個圈後抵達沈雁月放置項鏈的地方。到時候軍隊、門閥、散修,各個勢力彙聚在一起,勢必将有一場混戰。

不過根據沈雁月講解的陣法來看,這些帝京人士布置的陣法,好像不是一個絕殺的陣法,而是有點兒像想要喚醒什麽東西的陣法。

瑠歌将沈雁月為她講解的天幹地支重新一一對應西方星盤的解法,發現她的推論應該沒有問題,那麽這些人的真實目标……

“哥哥,我好像發現了一個問題。”瑠歌忽而小聲湊在了沈雁月的耳邊,“帝室應該不是要讓那些充數的普通人類來做迷霧彈,他們大概……是想利用這個大陣喚醒什麽,從而借刀殺人。”

“可是這邊除了兇獸,地底下還有什麽其他東西嗎?”

沈雁月神色複雜地看了瑠歌一眼,這種陣法的迷惑性很高,如果按照普通修士的眼光來看,這就是一些零散的陣法罷了,不過瑠歌卻能立刻把它們全部串聯在一起。

他根據瑠歌的思路重新思考了一下,突然嚴肅道:“按照東陸的天地風水學,赤目谷中應該有旱龍潛伏。”

“所謂旱龍,不是指真正的龍,而是指一種天地之氣。赤目谷中能夠獨享龍氣的只有黑麟王。看來,帝京是想利用谷中的兇獸來削弱門閥的勢力。”

在圍獵黑麟王時死去,是再常見不過的死法。

帝室只要在人死之後,象征性的發個吊唁再給點補償,這件事就算蓋棺定論了。

瑠歌正想補充點什麽,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極其慘烈的喊叫聲與濃重的血腥味。

她與沈雁月對視一眼,兩人立刻瞬移到附近的草叢。

只見那些被他們當做“迷霧彈”的普通士兵,突然被方士們割斷了喉嚨,鮮血噴濺而出。

身着長袍姿态飄然的方士們拎着士兵的姿勢如同拎着一只剛被割吼的雞,馬上就可以下鍋了。他們将這些士兵的屍體拖到陣法邊緣,開始想法設法地填入鮮血。

“人祭,你說的沒錯。”沈雁月凝重道,“他們打算控制黑麟王,讓黑麟王狂化。”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瑠歌跟着緊張起來,“我們要先去找黑麟王嗎?”

“找黑麟王?瑠歌,你想一對一和黑麟王打麽。”

“呃……”其實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沈雁月會出手與黑麟王對上。畢竟進入賽場前,按照兜帽人說的話,好像這賽場裏能夠以一人之力對敵黑麟王的,也只有沈雁月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從根本上來說和他倆也沒多大關系,沈雁月憑什麽幫東陸的人破局呢?

瑠歌讪讪地摸了摸頭發,“抱歉,我打不過。”

“在這裏閑着也是閑着,我帶你去看看黑麟王的模樣吧。”

望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慘狀,瑠歌知道眼前的陣法已經生效,無法逆轉了。

關于血祭的陣法,只有等血液自己耗盡,陣法才會破解,在這之前藥石無醫。

他們此刻處于入局與出局的邊緣。

沈雁月卻打算帶她見見世面。

“哥哥,我們要不要喬裝打扮一下?”瑠歌小聲問道,“既然東陸的人都知道你有實力,我們到時候到了,其他修士們會不會強迫你出手救他們?”

“無妨,他們還沒有能力發現我們的氣息。我們走。”

瑠歌在瞬移前又回望了一眼被砍掉腦袋的士兵們,她想起地坑院中等着父兄回家的小女孩——這樣的小女孩一定還有許多許多。她心中不禁默然,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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