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弦上音 - 第 15 章 大喜之日

扶蘇的臉色僵下來,緩緩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想要用手拂去她那被淚水粘在蒼白臉上的淩亂發絲。祈音的眼神空落落地看着他的手,就在觸及的一剎那,将他的手打開。扶蘇收回了手,眼神落寞:“祈音,不管你怎麽看我,這麽想我,我都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但是……”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但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了。”

他說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她最想要的是自由。他是不會放她走的……祈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眼淚順着眼角滴打在地上,卻再沒有看扶蘇一眼,現在,她就連瞪着他的心情都沒有了。

扶蘇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從她身邊起來,原路返回。剛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看她,最後終于狠下心來,離開了天機閣。

扶蘇回到府中,叫仆人拿來幾壺酒二話不說就往肚子裏灌。回憶一幕幕的在他眼前閃現,他第一次見她時,她才六歲。那時他就被她堅韌的性格折服,他佩服她身為女子卻有很多男人都沒有的氣魄。就在那時便懵懵懂懂地喜歡上了她,還有他第一次和她說話,那時他和她約定說他若稱王,她必定在身邊輔佐。後來他問她,最想要什麽。她告訴他是自由,他第一次嘗試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剛剛,他接到旨意,迎娶她的日子終于就是明天,可是她卻冷眼相待,她不願意嫁給他……

“大哥!”

扶蘇喝的淚眼模糊,連神智也不清了。恍惚間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看見的卻是一臉怒氣的胡亥。

“大哥,你當真要娶仙女姐姐,可是你知道她并不喜歡你!”胡亥拉住喝的醉醺醺的扶蘇質問道。

“可是我喜歡她!”他忽然間便對胡亥發怒,這麽多年溫文爾雅的扶蘇第一次發怒,“你懂什麽,你懂什麽!”扶蘇使勁抓住胡亥的肩膀,怒不可遏。

胡亥掙開扶蘇的手,一把推開他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是徹底對他失望了:“扶蘇,你真是太自私了。你不是我哥哥!”胡亥歇斯底裏地嘶吼着。

扶蘇頹坐在石凳上,一只手緊緊握住酒壺,面色很是難堪。胡亥也不想看他,厭惡地轉身跑遠了。

後來他去了天機閣,看見祈音正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胡亥忙跑過去想将她拉起來,而祈音卻似一灘爛泥一般任由他拖着。胡亥急的直跺腳,見祈音面無表情,卻紅腫着一雙眼睛,眼睛無神猶如一潭死水。

“姐姐,你真的要嫁給大哥嗎?”胡亥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驚擾了她。

她沒有回答,臉上的淚水已經告訴了胡亥答案。

“姐姐既然不願意嫁,我們就不嫁。我去求父王……”胡亥說着就要去找嬴政。

祈音一把拉住她。他去必然會被嬴政懲罰的。原本想着,即使她不從中作祟,有趙高的挑撥他們兄弟二人遲早反目。但是,現在看來這樣的日子不遠了。她現在把他拉住,是不想他去送死。胡亥本來并無心機,是趙高利用了他。她原來将扶蘇作為知心好友相待,她還想要利用胡亥滅亡秦國,可是走到最後卻只有胡亥真正的站在她的立場上。其他的人都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嬴政是為了一統天下,扶蘇不過是為了她的這張面皮,而只有還未長大的胡亥對她交心……她現在真的心好痛……

“姐姐?”胡亥疑惑的轉過頭來,卻看見祈音流着眼淚強顏歡笑,她對着她搖搖頭。

“我若不去,你就得嫁給大哥了,就算這樣你也願意嗎?”胡亥顫抖着聲音問道。

祈音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地點點頭。

“不…..不……”胡亥的聲音有些哽咽,“姐姐,你不要……不要嫁給大哥……好不好。”胡亥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祈音将正在痛哭的胡亥抱在懷中,顧不上自己內心的疼痛,開始安慰起他來。祈音拍着他的背部。

怎料到胡亥居然暴怒,從她懷中掙脫。陰森可怖地笑起來,臉上挂着未幹的淚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用極其冷靜又怪異的聲音說道;扶蘇,欺人太甚。他擡起頭來幫祈音擦幹眼淚,又像是安慰,又像是恐吓:“放心吧,姐姐,我會為你報仇旳!”說完他便帶着狠戾的臉離開了天機閣。

祈音愣在原地,看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秦國也将歲月不久了。

隔日……

祈音一夜未眠,目光呆滞地盯着銅鏡,由梧桐為她梳洗裝扮,她第一次不情不願的抹上了胭脂,哭過的眼睛浮腫,在整個好看的妝容下顯得有些突兀。梧桐為她換上嫁衣,她現在不止啞了,哭了一天一夜,就連東西也看不清了。還有一個人在等着她,估計這輩子她也見不到他了……她手中握着當初她父王交給她的玉佩,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将華美的妝容染花。

梧桐一言不發,默默的用手絹檫着她的臉。她想要安慰她,但這次她真的不知道該這樣安慰她。

“吉時已到,李小姐請上轎。”等候在一旁的丫頭催促道。

見祈音還在發呆,梧桐輕輕碰了下她的肩膀;公主。祈音一下子反應過來,收起玉佩。整理了一下儀容,讓自己不至于顯得蓬頭垢面。說實話,李小姐這個新的稱呼她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丫頭見新娘子準備好了,就帶她上了花轎。

剛開始還聽得見集市上熱鬧行人的聲音和鑼鼓敲響的聲音,沒過一會兒,轎子就越發颠簸起來,轎子外面倒是安靜了許多,還時不時會有鳥啼聲傳來,集市上怎麽會有鳥啼聲、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她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些了。她看着手上的玉佩……

“你本不是我的……女兒。韓國破後,便去風靈山找蕭泠弦……”對不起,父王。女兒可能不能去到風靈山了……

一陣巨大的颠簸後,打斷了祈音的思緒。轎子停了下來。可是許久,都沒有人叫她下轎。祈音疑惑的拉開轎簾,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花海,而扶蘇遺世獨立,一襲白衣像個與世無争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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