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弦上音 - 第 104 章 世殊時異

翎音在河邊洗了洗自己衣服上面的血漬，在河裏面抓了幾只魚。又生了一堆火，等到吃飽喝足以後便一路打聽着往都城的方向去了。只是過了這許多年了，沿途的風景也好像變得多了。不是繁華了，而是蕭條了下去，就像是好多年前的韓國一樣，她甚至在路上都可以聞見一股滅亡的味道。

都城離她所在的位置也不算遠，按理來說這裏應該都算是繁華的地界了。可是她從剛剛走到了現在卻鮮有人煙。樹木焦枯，房屋被毀，滿眼都是蕭條的景色……七國不是已經統一了嗎，莫非是匈奴那些野蠻人來侵犯秦國。翎音想想，卻立刻打消了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秦國國力強大，人才衆多，不可能就這樣任人侵略。不知為何，翎音越靠近都城，眼皮就跳得越快。她心中也感受到了那種隐隐的不安……

原來不只是郊外，就連都城裏面也是一樣的情景。家家大門緊閉，就像是夜晚一樣靜谧，就連一陣風吹過，帶來的也只是地上淤積了許久的塵土。多的只是許多官兵穿着光鮮的耀武揚威地巡邏。這個城鎮裏面，已經看不見一個正常的人了，都瘋了！都瘋了！

翎音攥緊了袖口，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看見……

一群官兵強搶民女的樣子。那八旬的老漢佝偻地站到門前，想伸蒼老的手想救回自己的女兒，卻被狠狠地退到在地上，遭到了一頓毒打。蓬亂了一頭的銀發，老漢在他們的毒打下只是發出幾聲蒼白的呻吟，便再無力氣掙紮了…他的女兒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被殺，已經痛不欲生，可悲的是卻要被一群官兵欺淩，卻無可奈何…..

翎音親耳聽到其中一個官兵說道：“既然沒錢交稅，那老頭也這麽經不起打就死掉了，那小妞你就陪爺們幾個樂呵樂呵！”

她藏在一邊，将這些士兵的暴行全部看在眼裏。她看見那個女子的眼珠盯住了她，嘴裏喃喃的念着：“救我，救我……”

她的理智最終戰勝了她的沖動，還是把她的善良收了起來。現在的她根本就救不了她，白謙诩重傷，這幾日不能再運功，而自己根本什麽都不會。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保全自己。她還是那麽自私，就算是有一絲希望也不願意去救別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避開女子的眼神，假裝沒有看到的樣子。她幾度哽咽，可是又被自己強硬地給壓了回去。等到外面安靜了下來，她才敢爬出來……

風，又大了些。刮得她的臉生疼。她重新回到了那條街上，帶着她那一雙紅紅的眼睛，她看見剛才向她求救的那個女子已經衣衫不整地死在了地上，眼睛帶着怨恨，瞪得大大的，直到死了也不能瞑目。她是在怪她剛剛沒有救她嗎？翎音淡淡的皺了眉頭，從旁邊零散的攤子上面扯下一塊旗布來，走到女子的身邊，蹲下來。

她沒有讓她的眼睛閉上，就只是讓旗布遮住她已經被人撕扯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她有些哽咽，對她說：“你恨我吧，我就是那麽自私。當年七國戰亂，死在我一句話裏面的冤魂還少了嗎,他們都恨我，也好給你做個伴吧。一路好走……”

她看到這樣的場景，便已經知道了扶蘇的結果。他到最後還是沒有打開那個她給他的錦囊，否則，秦國怕是又是一番天地了……現在，應該是胡亥的天下了吧。她答應過扶蘇來看他的，即使是這個朝代早就已經不屬于他了。即使見到的只是一個冰涼的墓碑。

翎音走了許久，口有些渴。不遠處剛好就有一個茶棚，在這蕭條的街上已經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完整的娛樂場所了。

翎音走了過去，拉開木凳坐了下去。她沖着那賣茶的喊了一聲：“老板，來碗熱茶。”

那賣茶的麻利的為她起了一壺茶來，給她倒了一碗。翎音從頭發上抽出一根銀飾來放在桌子上。那小二還算是憨厚，見翎音拿着這麽多錢立刻拒絕道：“姑娘，我這可是小本生意，姑娘給這麽多，我可找不過。”

“是誰說這是茶錢的，你回答了我的問題，這個東西就是你的。”翎音狡猾地笑了笑，她知道人最逃不過的就是金錢的誘惑，特別是在這種連吃飽都困難的暴政年代。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那茶鋪的老板卻将簪子退回了她的面前，并且樸實的說：“我雖然在這裏做生意不容易，但是我也決不能收姑娘的錢。姑娘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翎音剛想張口說聲謝謝，只見一個将軍模樣似的人一把将老板推向一邊，将桌子上面的銀飾收在懷中，一屁股便坐在了翎音的對面。那動作及其挑逗，眼神放肆地在翎音身上看來看去：“诶，姑娘有什麽問題就問我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呀。”那軍官将一只手放在翎音的手上來回撫摸。

翎音雖然心裏厭惡他的這種表情，但是沒有明說，也沒有反抗。她觀察了一下周圍，茶鋪裏面已經多了幾十個官兵，她若是貿然反抗，惹怒了他的話，結局多半會像那個女子一樣了吧。翎音故意反問道：“既然大人收了我的錢，那麽大人猜猜我是要問些什麽，又是什麽樣的身份呢？”

“瞧姑娘的這一身裝扮，應該是位家族有名望的千金吧。看姑娘這孤身一人的，應該是偷偷跑出來找情郎了吧。何不跟着本将軍我，倒時榮華富貴保你享用不盡。”對面的這個人動作越來越放肆，幾乎眼睛都落到了翎音的胸上。

翎音處事不驚地笑了笑，打趣的說：“大人猜的沒錯，不過本宮是迷了路。才不認得回宮的路。”她突然間收回了手，從懷裏掏出扶蘇當初給她的手絹來扔給他，“你這個下賤的奴才，你給我好好看看這是什麽！”

那将軍一手接住的那張手帕，定睛一看，立馬哆嗦着跪了下去：“奴才該死，冒犯了娘娘。”這張手帕是秦國的皇子才有的東西，而現在秦國只剩下一個皇子，也就是當今陛下胡亥。

翎音一把奪回手帕：“本宮現在改變主意，還想要到處去玩玩，今日心情好便饒了你的狗命！還不快滾！”翎音架勢十足，就像是真正的皇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