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情坎 - 第 167 章 美滿的結局

暮曉與夜瞳還有果果一起去了天山,祭拜了子文以及瑾瑜,一百五十年了,天山依舊積雪皚皚,曾經她很痛恨天山,這裏奪走了她生命中重要的兩個人,時過境遷,她再次踏上這片雪地,心早已不再滄桑,有的只是希望,希望他們輪回在某個角落,雖不再記得她,但只要過的幸福,她便足矣,往事如梭,似乎還能瞧見瑾瑜背着她艱難的行在雪地中,似乎也還能瞧見子文擋在她身前,說着暮曉我保護你;似乎還能瞧見辰軒立在她身旁,一起望着落海的方向。

回到重月山,暮曉每日都與果果享受天倫之樂,在一起玩耍,時間久了便覺得有些無聊了,想着怎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夜瞳斜躺在卧椅上,手捂着額頭好似無骨,顯得慵懶至極,滿頭銀絲如綢緞般瀉下,午後的陽光輕輕淺淺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柔美而妖豔,他望着在花園中澆水的一大一小人兒,眉頭鎖的更緊。

修長的手無奈的端着身旁茶香袅繞的清茶,輕輕抿上一口,尋思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必須解決,這幾日的晚上,果果都偷偷溜進主卧,再爬上暮曉與夜瞳的床,于是就一直賴着,暮曉本就心疼果果,索性一家三口就睡在一張床上,果果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橫在夜瞳與暮曉中間,害夜瞳夜夜心煩氣躁。

果果瞅見爹爹眉頭深鎖,像是遇到什麽煩心事,頗有體諒的上前,拍拍爹爹撫額的胳膊,小大人道:“小瞳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不妨果果來開導開導。”

自從這小家夥知道爹爹的名字後。就沒大沒小的喚爹爹的姓名,夜瞳也不在意,斜視的望他一眼,不搭理疑惑的果果。

果果歪腦袋又道:“小瞳最近睡的不少嗎?都有黑眼圈了,這樣就不帥氣了。還是要好好休息的。”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小小果果又怎麽會知道親爹在想招将他攆走,果果被爹爹銳利的眼神吓的渾身抖了抖,卻見爹爹極其妩媚的摸着紅唇道:“果果,爹爹給你找個媳婦吧。”

“媳婦?”果果眨着大眼睛,滿眼疑惑。“媳婦是什麽?”

夜瞳狹長的鳳目一眯,将他抱在腿上道:“就是晚上陪你睡覺的,你都一百多歲了,再跟娘親睡覺會忍人笑話的,所以給你找個媳婦。這樣你就能天天抱着睡覺。”

“娘親是爹爹的媳婦?所以爹爹才能抱着娘親睡覺?”

夜瞳非常滿意的點頭,“所以你以後不能再跟娘親睡覺,你如今可是個男子漢,只能跟媳婦睡覺。”

果果似懂非懂,跳下地面,飛快的奔向正在擦花的暮曉,一把抱住暮曉的腿,她一驚。穩住身子後就瞧見果果無辜的眼睛裏翻滾着淚花,讓人看着就心疼,她将手裏擦花葉的帕子放下後。蹲下身子道:“果果怎麽了?”

“娘親,爹爹逼我找媳婦。”

暮曉手一抖,睨眼望向悠然自得在飲茶的夜瞳,只見他嘴角抽了一下,暮曉笑道:“果果現在還小,怎麽可能找媳婦呢。”

果果擦着眼珠子。“果果不知道媳婦是什麽,爹爹說果果現在是男人了。不能再跟娘親睡覺,只能跟媳婦睡覺。果果不能讓別人笑話,為了娘親,果果要去找媳婦。”

暮曉噗嗤一笑,捏着他粉嘟嘟的臉蛋,覺得果果怎麽這麽可愛,“果果現在還小,不是男人,還是男孩子,不急着找媳婦,等果果長大了再找媳婦。”

“那果果是不是可以繼續跟娘親睡覺。”

“當然啊,果果現在這麽小,當然可以跟娘親睡覺。”

果果轉哭為笑:“果果也覺得現在還小,不用找媳婦,那果果在長大前都跟娘親睡覺。”

果果見娘親笑着點頭,捧着娘親的臉頰就獻上一吻,暮曉笑眯着眼,搓着他胖嘟嘟的臉頰,兩人笑做一團。

夜瞳早就手抖的喝不下一滴茶,果果偷偷避開娘親的眼睛,對着望眼而來的爹爹,吐吐舌頭,翻翻白眼。

夜瞳總算是知道,自己種了個腹黑的小狐貍,不行,一定要收複失地,不能被這小子占了娘子。

太陽西下,剛剛給竹林灑了層金粉,夜瞳便若無其事的從小家夥身旁路過,聲音如細紋道:“娘子晚上想喝蜂蜜,我要早早準備,這樣娘子一定很開心。”

正趴在長廊邊捉蜈蚣的果果聽此言,立馬像一陣風般飄進廚房,得意洋洋的搗騰着蜂蜜,勢必要在爹爹前面弄好,這樣給娘親一個驚喜。

姜還是老的辣!夜瞳邪魅着紅唇,回身就走進庭院,暮曉一襲白紗躺在卧椅上欣賞晚霞,還未看上幾眼,便被一臉邪笑的夜瞳打橫抱起。

“怎麽了?”暮曉笑着問道。

“娘子,為夫今日看了黃歷,正是與娘子加深感情的黃道吉日,所以天時地利,就差為夫一把力了。”

“你在亂說什麽!”暮曉臉頰酡紅,嬌嗔着握拳打他結實的胸膛,見他抱着自己往主卧室走,環顧一圈道:“果果呢?”

“果果今日要吸收天地靈氣練功,所以我們早些歇息。”

“今日歇這麽早……”還未說完,便被情急的某人堵住了粉唇,腳一勾就将門帶上了。

于是暮曉便被這猴急的家夥弄的一愣一愣,靈動的眸子含着笑意,這些日子果果幾乎與他們一起就寝,每晚都聽到他翻來覆去的,最後疼愛的慢慢回應他的熱情。

果果弄好蜂蜜後,屁颠屁颠的笑呵呵往主卧室行去,豈不料被一道深紫光震開,任他大聲呼叫也不能傳入室內,知道這是爹爹設下的結界,果果狹長的小鳳目一眯,與夜瞳簡直一模一樣。化為一道紫光想遁土進去,結果全部被設下了結界,簡直是無懈可擊。

他坐在地上,滿頭大汗,最後嗚嗚咽咽。“小瞳,你夠狠,我打不過你,我……我睡覺去。”最後呼啦着小腿小手回去自己房間,嘆息一聲:“親爹都陰我,我肯定是撿來的。”

翌日。夜瞳也就用聖焰赤龍刀将這小家夥逗樂了,小家夥本來是裝腔作勢要離家出走,說是要尋找親爹,夜瞳搖手一變,聖焰赤龍刀徹底晃了小家夥的眼。又屁颠屁颠跟在夜瞳身後,一口一個爹爹,到忘了平日都是直呼爹爹姓名。

十日後,一家人決定下山游歷一番。

太安城是雲州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直通大漠的重要關卡,所以游客異族人居多,暮曉也正是因為考慮到夜瞳與果果金色眼睛的問題,才想來吃玩樂一番。這裏異域風情濃重,百姓也極其熱鬧。

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淡惬意的笑臉,無一不反襯出周國民衆對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樂。

夜瞳長相太引人注目,便幻了個普通面相。暮曉并非傾國傾城的女子,依舊以自己樣貌世人。果果還小,也并未施法。

一路上。街道上的人紛紛回頭注視着這一家三口,有的便竊竊私語,瞧那小孩長的真漂亮,像個瓷娃娃,女的也是清麗脫俗,男的雖樣貌平常,可渾身散發的氣度也不容忽視。

果果未理會百姓們注視的目光,跳下娘親的懷抱,便奔向賣冰糖葫蘆的商家,一路上小臉上全是驚奇,看到稀奇古怪的便要碰一碰,夜瞳也想起了初次與暮曉來到人間的情景,二人相視一笑,含情脈脈。

忽然暮曉瞧見買相思豆的攤位,見夜瞳在給果果買泥娃娃,便徑直走到相思豆的攤位,還未開口詢問價錢,便被一個長相粗壯的中年人差點撞倒。

一股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攤位的大媽立馬後退幾步,神色有些後怕,暮曉皺了皺眉,并未打算惹事。

豈不知這個醉漢是這條街出了名的霸主,中年男子醉暈着小三眼,一瞧暮曉,眼睛都亮了,面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眼角下的淚痣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顯的嬌媚極了,而且渾身仙氣十足,與平常女子截然不同。

色心一起,猛地抓住暮曉的手腕,咧着大嘴道:“姑娘長的可真俊,陪爺爺我去望春樓喝一杯如何?”

暮曉只覺噴過來的氣息極其惡心,使了全力也掙不開他的手,想來這個色鬼還是個練家子,但這裏都是凡人,也不能動用法術,厭惡道:“別惹姑奶奶,小心打的你滿地找牙。”

圍觀人震驚的吸氣再吐氣,這中年男子是太守的侄子,在這條街上橫行霸道,強搶民女,根本就沒人敢反抗,豈不料這身子纖細的小姑娘脾氣還有些硬,這下衆人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喲,還是個潑辣妹子,爺爺就喜歡這個味道的,夠勁!”說完就要作勢強吻暮曉。

看熱鬧的人将這裏圍了個水洩不通,紛紛倒吸一口氣,看來這個可憐的姑娘名節不保了。

她怒火中燒,剛剛急着過來買相思豆,卻不想遇到這樣荒唐的事情,也知道小瞳肯定急了,正欲撚指禦法,将這個色鬼定住。

突然一陣疾風襲來,從對面酒樓上躍來一人,一腳踢在正欲行色的醉鬼屁股上,醉鬼慘叫一聲被踢倒在地。

事情發生太快,暮曉愣了片刻,待男子揮袍落地,她震驚的呆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男子一襲墨色錦袍,長身玉立,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壞笑的展開折扇,貴氣不言而喻。

“哪個不長眼的!知不知道爺爺我是誰?”醉漢起身摸着屁股道。

這時從對面酒樓陸續來了幾個侍衛,将男子保護起來,圍觀的人一看這架勢跟男子的服裝,也知道是個不易得罪的主。

“啧啧,你說你長這副模樣,還想調戲良家婦女。也不嫌丢了原太守的臉。”墨袍男子搖着頭一臉鄙夷。

“我呸!你是哪個東西敢說爺爺我。”

一位侍從上前喝道:“膽子不小,長了狗眼了,竟敢對我家公子無禮。”

醉漢還欲再罵上一罵,突然瞧見男子腰帶上垂下來的玉佩,面色大變。徹底酒醒了,驚恐的立馬跪地,結結巴巴道:“小民……小民眼拙,不知是鄭國侯府的公子前來太安城,舅父前些日子還在說年關将至,要上京拜訪侯爺。今日小民有幸,竟在此遇見了公子,不知公子是府上的幾爺?”

周圍的百姓立馬讓出道,沒想到是鄭國侯府的公子,鄭國侯府乃是皇親國戚。又是顧命大臣,難怪這霸主會怕成這副模樣。

“本公子是幾爺,你個色膽包天的家夥還沒資格知道,本公子念在原太守的面子,饒你一次,還不給本公子滾!”

醉漢見危機解除,立馬磕頭退下,飛一般的跑走。

墨袍男子回身。折扇一敲額際,嘴角帶着壞笑:“竟将姑娘給忘了,姑娘可有受驚?”

那眉。那眼,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簡直不謀而合,雖不完全相似,但那壞壞的神韻怎會有錯,她眼睛含淚,喃喃道:“瑾……瑾瑜。”

人群有一絲的松動。紅袍男子牽着一個長相非凡的男童進來,夜瞳瞧見暮曉後。緊張的呼出一氣,上前握着她的手焦急道:“娘子。你怎麽跑來這裏,害為夫好找。”瞧她面色青白,又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男子瞧這紅袍男子雖面容極其平常,但自己閱人無數,也能瞧出這個紅袍男子比當今天子還要來的高貴,心中對這一想法也深感好笑,搖搖頭道:“公子莫急,你家娘子剛剛受到一個醉漢的騷擾,還好現在有驚無險,沒有大礙。”

話剛落,周圍的空氣明顯冷了好幾度,像在冰窖中,男子也深感不适,不經意間後退一步,暮曉瞧見夜瞳眉心的火焰印忽顯忽明,急忙握着他的手道:“小瞳,我沒事,你不要生氣。”

“是何人欺負了你?”

“小瞳,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果果也怒着眉眼,小臉皺成一團:“哼!敢欺負我娘親,我要吸幹壞蛋的血,祭祭我的胃!”

圍觀的百姓心肝一抖,這小娃娃長的極其可愛,怎麽說出來的話這般吓人,而墨色男子瞧見小男孩的金色眼睛也微微一愣。

暮曉一跺腳,愠怒道:“再不聽我的話,今晚你們兩個都別想上我的床!”

這可是比天還要大的事情,夜瞳寒氣漸漸弱下來,摟緊暮曉道:“以後不能離我一步遠。”

暮曉垂眸一笑:“知道了。”又擡首道:“是這位公子救了我。”

夜瞳望向墨袍男子,眸色一閃,無波無讕道:“謝謝。”

墨袍男子點頭道:“那告辭了。”轉身前從暮曉面容上一掃而過。

“等一下。”暮曉叫住他。

墨袍男子疑惑回身:“姑娘還有何事?”

暮曉從袖口內拿出一塊半月狀的玉佩,正是瑾瑜生前送給她的,她輕輕撫着月牙形紋案,心口陣陣發酸,眼眶又紅了些。

墨袍男子此前就瞧見這個姑娘眼含淚水的望着自己,如今又蘊着淚花,心口不明所以的有些疼,面色卻并未表現出來。

“這塊玉佩是我一個好友所贈,今日公子救了我,也算有緣,我想将此玉佩送給公子。”暮曉知道他一定會推脫,又道:“還請公子務必收下。”

墨袍男子濃眉一挑,爽快的收下玉佩,見反面有個“瑾”字,想起先前她喚了一聲瑾瑜,他笑道:“姑娘的好朋友可是剛剛喚的瑾瑜?”

暮曉點點頭回笑道:“是的。”

“那就謝謝姑娘了,這玉可是好玉。”

夜瞳上前将暮曉摟在懷中,口氣酸溜溜道:“娘子,我們回去吧。”

于是道了聲別便各自離去。

“娘親,我要抱抱。”

夜瞳斂眉道:“果果,娘親身子弱,你莫總是折騰娘親。”說完一把将小家夥抱在懷中。

“小瞳的抱抱沒有娘親的溫暖。”

夜瞳眉心微微起瀾,小家夥見狀立馬捂住嘴巴。

她靠在夜瞳懷中,問道:“子文與芊心也應該在某一個角落生活對嗎?”

他疼惜的撫着她的秀發,聲音溫柔:“他們世世都要經歷輪回,所以他們一定在某個角落。

暮曉釋然一笑,“這樣真好。”

墨袍男子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頓住腳步,還是回頭望了一眼,遠遠的便瞧見紅袍男子一手抱着一臉可愛的小家夥,一手攬着面色含羞的嬌妻,夕陽炫彩的光灑在他們身上,顯得極其溫暖,雖然他瞧不見他們的神色,但是他知道幸福就在這一家人臉上,他不明白為什麽會出手救一個陌生女子,也不明白心裏的異樣是什麽,最後爽聲一笑,揮開折扇,踏着潇灑的步劃隐入人群。

愛恨情仇情相牽,只羨鴛鴦不羨仙(全書完!)

後面會出辰潤的番外,喜歡的可以看看!(^o^)/

辰潤番外

因為西方佛祖的慈悲,拯救了我的母親,天地間從而誕生了一對重明鳥,母親也随着仙逝,為了感激佛祖,我與孿生弟弟分別守候神界以及月華谷,二十七萬年,我一刻也未離開過月華谷,唯一一次離開也是封印之前。

不知是因為練習的術法,還是吸收了太多神樹的靈力,我的心仿若沒有一絲知覺,七情六欲對于我來說,只是一種人類的感知,我也并未有多大的波瀾,直到一個小女孩的誕生,徹底颠覆了我的認知。

她從小就是個調皮可愛的丫頭,一雙靈動的眸子像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星光,一颦一笑都透着古靈精怪,我作為月華谷的大祭司便一直教授她七彩之光,每當我看着她滿頭大汗的揮動細瘦的胳膊,努力練習法術,我總是會暗暗出神,這麽一個瘦弱單薄的肩膀真能擔負六界的職責嗎?有那麽一刻,我是疼惜這個小女孩,同時也會覺得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那就是身不由己。

她總是喜歡粘着我,撐着小巧的下巴眯着眼聽我吹奏玉笛,然後便會問我很多奇怪的問題,笛子是如何做的?樂曲又是誰制作的?漸漸的她對谷外的世界産生濃厚的興趣,滿目流光,卻也只能無奈的嘆息,那時我看到了她眼中有超乎年紀的光芒,透着一絲蒼涼,我不明白小小年紀的她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直到她五百歲時,我才漸漸明白這個女孩。

她因為倔強辱罵歷代天女,而受了神鞭之罰,當我抱着她滿是傷痕的瘦小身子。她滿臉倔強而嘲諷的說:“歷代天女除了職責就是職責,沒有一絲自己的想法,就像神樹的玩偶,完全沒有自身價值,我有獨立的思維。我不要像其她天女一樣,幹巴巴的死掉。”

那一刻我眼中只有她銳利黑亮的眸子,像個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一道絢麗的光芒穿刺而來,狠狠撞擊着我不曾動蕩的心,這一刻我也知道這個女孩是特別的。她的倔強跟獨特必定會有一個不同尋常的際遇。

而很久後的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中她一襲綠紗,蔥翠的綠色像是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讓人覺得舒爽。但她一臉血淚,悲痛欲絕,随即便是一襲浴血的紅妝,痛哭決絕,醒來後我整個脊背早已沁濕,不安的心緒久久不能平複,我連衣袍都來不及穿戴,便急急忙忙趕往環心湖。我用畢生法術掐指禦算,腦海又重複了夢中的情景,竟然推算出她一萬年後有個生死之劫。而且還是情劫。

我一直對谷內的人隐瞞了我預言的仙術,只因為我覺得終日待在月華谷,道出來也沒有多大用處,殊不知竟然推算這樣駭人的消息,但我仍舊隐瞞了,我知道此消息一出。她便會被徹底禁足,甚至會被封印。我不希望抹殺她的純正跟那一抹對未來的憧憬。

我時常對她吹奏仙劍情緣,告訴她不要與人相戀。但也只是徒勞,她仍舊遇上了逃不過的劫數,有時我在想如果我當年堅定一些,不讓她參加蟠桃盛宴,後面發生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出現,可面對她靈動而期待的眼神,我築起的堅定一敗塗地,漸漸的我發現她對我有着致命的吸引,作為她的師父,本不能與她産生感情,可我像是受了魔咒,一刻也移不開我的眼,也許在她小時候一聲一聲師父的時候,就已經将她放在心裏,也許是她堅定的說要主宰自己的命運時,我便被她的獨特而吸引,潛移默化中她已經進入我冰冷的心,毫無征兆又理所當然。

當我聽到天帝将她許配給夜瞳之時,我正在望銷殿親手編織劍穗,翠綠而剔透的顏色必定很适合她,那時我心裏萦繞着淡淡的喜悅,想着她滿目笑容,我也第一次知道原來我是會笑的,可前來禀告的靈,告訴我她要嫁人了,那一刻我明顯覺得身形晃了一下,心口有一絲莫名的東西在破碎,無聲無息,卻又致命的疼,我一路奔向绛雲殿時,仿佛過了千年,我知道我看起來一定很糟糕,但我無法克制冷靜下來。

辰軒攔下了我,告訴我這場婚禮是一場陰謀,天帝希望一起合力斬殺夜瞳,我驚了片刻,卻也很快平靜下來,嫉妒嗎?慶幸嗎?還好我沒有迷失自己,辰軒用都天陣将我困住,那時我生平第一次嘗到了恐慌跟害怕。

十月初八,這一天相信所有人都不會忘卻,我亦如此,我在都天陣拼盡全力想要沖破陣法,身上的白袍已經染上了我的鮮血,墨發上也染上了恐慌的鮮血,一滴滴冰冷而陌生的液體從我眼中滑落,我震驚無比,我放進幹裂的唇內,是鹹的也是苦的,原來我是會落淚的,滋味竟是這般難受。

當月華谷劇烈震動之時,一股不可壓制的力量充斥我的全身,我嘶吼的撞擊陣法,心越來越涼,我害怕她受到傷害,我害怕這些殘酷的現實抹殺她明亮的雙眼,我害怕她會哭泣,我害怕她無助,原來愛竟是這般的無奈。

千年了,我每日都會去環心湖,望着她沉睡的姿容,仿佛她從未離去,可我一刻也未停止過思戀她,我一直告訴她執着如淚,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飛散,皆是虛妄,我們要學會放棄,千年的沉浸,我以為我會慢慢淡化,卻不料早已深入骨髓,最執着的其實就是我自己。

她回歸,我也将心緊緊隐藏,因為她愛的只有那個瘋狂而癡情的男子,初次見他,他跪在月華谷外,面目絕美,宛如天人,卻卑微的乞求着見她一面,那一刻我也終于明白他們二人之間只怕沒有任何人能夠插足。

我對她的愛只能深埋心中,我不想她永遠活在痛苦中,我希望她暗沉的雙眸能重燃光芒,我将自己的心髒給了辰軒,只是想着有一天辰軒能回報我,沒有心髒的那些日夜,我受盡冰冷之苦,望銷殿總是飄散着我細碎的呻咛,全身如同被冰封住,但只要想到她回來了,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便覺得有了心跳聲,原來即使沒有心,那份愛依舊在,一刻也未褪去。

二十七萬年了,為了神界,為了月華谷,我覺得夠了,我想為自己做一些事,哪怕萬劫不複,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

而她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告訴她置之死地而後生,其實也是在暗示她只有一死才能解救夜瞳,一步步都在按着我設想的行駛,可萬萬沒想到我的心髒出賣了我,辰軒的一刀見血,并沒有我想象的不堪,師徒之戀本就是禁忌,我早已心如止水,并非我不愛,而是這份沉甸的愛早與我合二為一,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人,不會觸碰這微妙的情愛,可我的心還是跳動了,完全不受我控制,我曾經掙紮過,卻也放縱過,愛本就沒有身份的芥蒂,也沒有時間的阻攔,不管多久,我的心終究是因她而跳動。

封印的那一天,我從一塵不染的木箱底層,拿出了那件沾染她淚水的袍子,她總說師父如蓮一般清遠,一襲白衣更是無瑕。那時我內心笑了,其實我知道一切不過是我的假象,我注定是她的師父,不能對她坦然一切,那便遠遠的看着她,不給她一絲心靈上的負擔,我不苛求回報,只要她開開心心,我便足矣。

我沉入環心湖時,耳邊都是她銀鈴般的笑聲,不停的喚着師父、師父,我要嫁給師父。我知道我嘴角一定含着幸福的笑容,這樣就很好了,她幸福我便幸福,只求未來的一天能偶然想起白衣勝雪的師父,足矣。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