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 - 第 20 章 ☆、桃源

? 指尖所觸之處,帶着些許濡濕和黏稠,這種特殊的觸感……難道是血?她急忙将容璟翻了個身,發現他背後的衣衫已被鮮血濡濕。待她撕裂他背後的衣衫,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她修仙這麽些年,已經很少在同門身上看到這麽猙獰的疤痕了。幽冥蟾獸力大無窮,就算有無數道護身屏障護體,仍然抵不過一擊……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從衣袖中掏出一顆護命仙丹,塞入容璟口中,又仔細将仙丹磨碎,小心塗抹在他的傷口處。

不多時行露也已醒來,于是趕快過來幫忙。她的醫術較之莊姜高明數倍,隔空操控着銀針縫合傷口,血很快便止住了。

容璟□□一聲,臉上帶了些許血色。莊姜剛松了一口氣,卻見行露一手扣住他的脈門,一臉驚駭。

衆人心中一沉。

莊姜強壓下心慌,小心翼翼地問:“怎麽樣了?”

“我原以為他傷得極重,經脈破裂,從此行動不便,此生不可再修道……”行露幽幽地說,“可惜……”

衆人屏息。莊姜克制住自己抓住她脖子狠狠搖的心思,忙問:“可惜什麽?”

行露面無表情:“可惜他竟然只是力竭睡着了。”

衆人:“……”

仿佛在印證行露的話,容璟又是一聲□□,已緩緩睜開了雙眼。莊姜正準備奔過去,卻見行露美人一聲哭號,撲在了容璟身上:“容師兄,你可算醒過來了,行露用了全身力氣救你,真是擔心死你了,嗚嗚嗚……”

莊姜皺了皺眉。奇怪……她怎麽有種玩具被搶走而很不爽的感覺?

容璟長睫扇動,竟然沒有推開行露,只是任她伏在自己身上哭泣。茗琪原本抱着莊姜的腰不撒手,當前,他瞅了瞅莊姜,又看了看趙宓,天真無邪地說道:“姐姐,這就是所謂的四角關系嗎?”

莊姜一把抓住他的臉奮力揉搓。

随後五人休整一番,又馬不停蹄地向洞穴深處走去。這洞穴很窄,卻極深。四周毫無光亮,腳下一處暗河,靜靜流向深處。随着時間的流逝,腳下的路變為窄窄一條,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不時浸過幾人的腳面。

由于容璟背後的傷口太過于猙獰,所以不得不趴在趙宓背上,對行露溫柔的問候以及照顧不置一詞。不過話說回來,行露姑娘啊你為什麽一直跟在他身邊呢你也太過于敬業了吧?

茗琪瞅了瞅莊姜有些別扭的臉色,軟軟糯糯地道:“姐姐,你的表情很難看。”

莊姜拉過他又是一陣揉搓。不過說難看……簡直太過于客氣了!她的臉色的确不怎麽好,容璟重傷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便是這個山洞。所有人在見到青龍虛影的一瞬間失去了意識,那只巨大的蟾蜍應該是死了,但這個山洞……又是哪裏?燕昭是不是還像往常一樣,暗地裏觀察着她呢?

突然,一股清風拂過,茗琪一怔,驚訝道:“有風!”

“有出口!”衆人立刻反應過來,對視片刻後打定了主意,禦劍向清風吹來的方向飛去。茗琪對陣法甚是敏銳,便飛在最前,趙宓背着容璟與行露并排飛在中央,莊姜殿後。

幾人小心翼翼地出了洞穴,打量四周,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此時洞穴外正是月朗星稀之夜,萬籁俱寂,漫山遍野的桃花,美若雲霞。山花爛漫處,一個小小的村落安靜地沉睡。可是今天早些時候,他們分明身處荒境沙漠,怎麽鑽了一段洞穴就來到這樣一個江南水鄉?這難道是什麽幻術?

“管他什麽幻術,我來破!”趙宓揚手一招,刀形波光剛浮現在空中,就被行露一巴掌拍了回去,怒道:“如果這不是幻境,而是真實村落,死了人誰來負責?”

趙宓捂着頭不吭聲了。茗琪凝神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一絲幻境的波動。”他一張小臉神色黯然,低聲嘟囔,“如果師弟還在就好了。他……最喜歡桃花。”

莊姜沉默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茗琪眼圈一紅,正準備撲入她懷中尋求安慰,就被某人扯住了衣領。容璟不知什麽時候捂着胸口站在莊姜面前,一臉厭惡地将茗琪扔遠,冷冷道:“我們去村子裏看看。”

幾人順着籬笆小道來到村中,沒有弄出一絲聲響。空中飄浮着一股甜甜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房屋整潔,花香四溢,一派安定祥和之景。

趙宓戒備地看着周圍,壓低了聲音問:“怎麽辦?”

容璟皺了皺眉,正欲開口,身子竟晃了一晃。

莊姜向來很有眼色,連忙上前扶住他。容璟也不客氣,一只手臂繞過她的脖子,身子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大家繼續走,小心行事。”

于是衆人繼續向村子深處走去。由于是深夜,村中人估計都睡下了,唯有角落中傳來幾聲犬吠。莊姜今日打了一天架,仙力所剩無幾,被師弟這麽一壓很快就開始大喘氣。容璟卻眯着眼睛似乎挺舒坦,挺享受。待他們來到村落中央,看到整齊的房舍,一時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容璟想了想,說:“敲門。”

趙宓走到最近的一處房舍前,在身上布下數十道屏障,這才小心地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一個輕靈秀麗的少女站在屋內,一見這幾個陌生人,露出驚訝的神色。

趙宓急忙拱了拱手微笑道:“這位姑娘,我是白露宮弟子,不小心誤入貴村,能否可以進去讨杯水喝?”

他是看這位姑娘乃凡人才會說出自己的身份,因為凡人對可以踏上修仙之路的修士向來心生敬畏,那女子也不例外,忙将衆人請進屋內。一進屋子,莊姜喘着氣把容璟扔在椅子上坐在一旁歇息,行露美人則一臉痛惜地站在容璟身側,剩下的兩人一人站在門口,一人站在窗邊,隐隐戒備。

“你們是外面的人嗎?”少女似乎渾然不知,她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露出向往的神色。

奇怪,她不羨慕他們是仙宮之人,反而羨慕他們是外面的人?莊姜試探着問:“你說的外面是哪裏?”

“山洞外。”少女回道,“我們世代居住在這個村子中,根本沒見過山洞外是什麽樣子。傳說外面是仙人的居所,更有人說外面是妖魔的樂園。這些都是真的嗎?”

幾人不動聲色地互看一眼,趙宓笑了笑,道:“這事還是我來回答吧。我給你說,這外面可是……”

趙宓坐在少女面前口若懸河說了一通,把那少女唬得一怔一怔的。趁這個機會,莊姜的仙力流轉一周,在房舍四周仔細查看,依然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看來,這地方真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村落吧。

當夜,幾人在少女屋中打坐歇息。翌日,在少女的引薦下,他們見到了村中的村民。

這村子內大概有村民百來個,一個個眼巴巴地瞅着他們,露出向往、疑惑、戒備的神色。村長是一個六十餘歲的老先生,極為好客。

幾番寒暄後,容璟見差不多了,才切入主題:“老先生,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村子。”

“村子?”

“不錯。老朽知道你所問的是地名,但名字也是為了區分不同地點。這裏只有一個地方,它,就叫村子。”

衆人:“……”

容璟頓了頓,又問:“那老先生知道此地如何出去?”

村長摸了摸雪白的胡子,搖了搖頭:“你們出不去了。”

“此話怎講?”容璟一聽,眉宇間立刻閃過一絲戾氣。

“老朽知道你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可是你一旦進來,就再也無法出去。無論你用什麽方法,在洞中如何尋找出路,你都會回到這村子的入口。”說着,村長很熱情地拽過一個全身都皺在一起的老婦,介紹道,“她大概是六十年前來的。”又拽過一個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老頭,“這位大概是七十年前來的。老朽這裏還有待了一百年的,衆位要見嗎?”

行露鐵青着臉連忙擺手,趙宓卻不信,跳起來就往洞口沖,一邊跑一邊喊:“等老子出去給你看看!”說着鑽進了洞中。神行之術瞬息千裏,不到一盞茶工夫,趙宓從洞中蹦出來,叫道:“老子出——咦?”

餘下四人早就目瞪口呆。

趙宓心裏有些承受不住,大叫一聲:“等着!”又奔了進去。又是一盞茶工夫,他氣喘籲籲地從洞口蹦出,“我——靠之,老子怎麽又回來了?”

行露擔憂地喊了聲“師兄”,趙宓義無反顧地又沖了回去。如此反複十次,無論他在洞中如何奔走,甚至打通一側洞壁亂跑一通,最終仍是回到村子入口。

容璟看了看趴在地上喘氣的趙宓,沖一直淡定圍觀的村民拱了拱手:“我們明白了,多謝衆位提醒。”說罷轉過身,對正蹲在地上觀察螞蟻,似百般無聊的莊姜說,“趙宓如此辛苦,倒讓我明白一件事。”

“什麽事?”莊姜仰起臉,伸長了脖子。

“趙宓的身法不錯。”

衆人:“……”

于是五人就在這地方住了下來。這山村風景極美,物産豐富,真乃天賜之地。然而,正如村長所說,他們無法出去。

在這個古怪的地方,仙宮弟子引以為傲的禦劍之術起不了任何作用。無論他們如何飛行,如何遁地,最終只能回到村子入口。

容璟曾認為,此地布有強大的禁制,還是個單向的,不允許任何一個進去的人出來,可他們并沒有發現這禁制的蛛絲馬跡。與此同時,另一件對大家極為不利的事出現了,他們發現自己的仙力一日比一日衰弱。按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他們遲早一日會變為凡人。

也許這就是村中全是凡人的原因。這個村子應該處在荒境沙漠,一般凡人還沒到達便會被妖類吞噬,能進入深處的只能是修為極為高強的修士。但有一點令人奇怪,相對來說,這個村子處在荒境沙漠,應該也會有妖類,可是這村中清一色的凡人,一只妖都沒有。

如此,這幻境只針對人?

這個問題令莊姜糾結了幾日。然而,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那日,天上的太陽出奇的明豔,五人又在制定出逃計劃,其間村長過來巡視,帶着一副“年輕人瞎折騰”的神色囑咐他們幾句,又背着手走了。到了中午,幾個年輕姑娘前來送飯。

這村子不似凡世,姑娘們毫不拘謹。送過飯,那些姑娘也不走,纏着容璟等人給他們講凡世的事。容璟板着臉不說話,趙宓只好自告奮勇與三個姑娘交談,正說到興頭上,其中一個姑娘突然神色一變,擡頭看了看窗外,喃喃道:“哎呀,午時了。”

她話音剛落,臉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妖氣自她身上傳來!

容璟最先反應過來,擋在莊姜身前,一道白光向那女子打去。也不知道是仙力衰弱得太厲害,還是女子身上妖氣太重,那道白光只是将女子打飛出去,卻并沒有将她殺死。另兩個姑娘發出驚叫,身上卻也發出濃重的妖氣!

茗琪舉起重劍,縱身掠至一個女子面前,正欲斬下,卻遲遲下不了手。

行露全身戒備,一臉驚駭地問出了大家所想:“這是……怎麽回事?”

這世間從沒有發生過凡人變妖的事,因為他們的血液、骨骼、皮肉皆不同。如果發生轉換便是扭轉了太初年間定下的規則,而那些姑娘此時雖然大體是人的模樣,但耳朵尖尖,瞳孔變為一條豎縫,指甲長而鋒利,哪有一點人氣?

“容大哥?你為什麽打我?”最先被容璟打出去的女子一臉迷惑,捂着傷處問。

另一個女子也怒道:“就是啊,你們太過分了!”說着就要上前扶起那姑娘,卻被茗琪的重劍逼着不能動,她漸漸害怕起來。

“茗琪弟弟,你要幹什麽?”話音未落,另一個姑娘已經尖叫起來。

她的叫聲引來了附近的村民。他們一個個趕來,身上無一例外帶着濃重的妖氣。如此說來,在剛剛不到半盞茶的工夫,所有人都變為了妖!

幾人心中早就亂成一團,村長自妖群中站出,仍是一臉和氣的神色,莫名地問:“怎麽?年輕人打架?”

“你們到底是妖還是人?”趙宓再也忍不住大聲地問道。如果是人類,他們怎麽可能在一瞬間變為妖?可若是妖,他們在這村中住了五日,不可能不會發現!

“什麽妖什麽人的,這很重要嗎?”村長笑呵呵地道,“在這村子裏,每隔十五日,我們就由人變為妖,再過十五日,我們又變為人,所以,妖和人又有什麽區別?年輕人,你們在這裏多待幾個月,也就和我們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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