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站在高臺上的衆人凝望着那一棵參天大樹，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祝餘将這些人的表現盡收眼底。

這下不好辦了……

這些人都是處于修真界頂尖的那一批，看起來也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

祝餘打算再觀察一下。

另一邊，湛竹那邊又有了傳音，“我已經到了，正打算進入。”

不多時，湛竹和李淳的身影就出現在結界中，而他們出現的位置正是高臺之上，但那些原本站在高臺上的人卻對此毫無反應，很鎮定地開始和李淳交談。

祝餘則使用藏在湛竹身邊的蠱蟲獲知那邊的消息。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其中一個人開口了。

李淳颔首，“接下來誰要做第一個？”

話音落下，卻沒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良久，還是李淳再次開口，他用靈力随手撈起來一個生機還沒有完全被乘黃吸取的人，将這人放在高臺上。

“不如就讓他做這第一人。”

衆人沒有異議。

此時，那遠處的樹離他們越來越近，對于修真者而言，這點距離不過咫尺。

開始了。

那個之前被提溜上高臺上的人，被李淳用靈力固定在半空中，随即有一顆舍利從李淳的袖中竄到空中，落在那個人身前。

随後李淳用靈力刻畫出一個陣法。

陣法圍繞在舍利之中，陣法将舍利與那顆參天大樹相連，随後又有一個陣法出現兩者之間，這個陣法包裹住那個浮在空中的人。

一道光華自舍利之中落入那人胸口。

而那人的生機逐漸開始變多。

眼見這一幕，其他人的眼神變得灼熱。

“各位現在應該沒有疑慮了吧。”李淳收回了陣法，随後随手将那人一扔，那人再次落入乘黃所在的範圍之中，剛獲得生機立刻就沒有了。

“各位誰還想來？”李淳開口。

“我來！”

“我先來！”

在面對長生的誘惑之下，沒有人能抵擋住誘惑，甚至還失去了平時維持的風度，每個人都想做第一個延長壽命的人，畢竟再不延長壽命，很快他們就要死去。

他們甚至失去了平時的理智。

“可是這些生機是有限的，只能延長部分人的。不若先延長大限将到的道友，各位看如何？”

“我不同意。”與話音同時出現的，還有刀劍穿肉的聲音。

“我也不是很同意。”

“修行與天相争，此次自然也是，不若就是我們之中最強的獲得這次機遇。”

一些人沒有做好身邊的人會反水，當場身死道消，還有一些沒有死，但也被打成重傷之後，直接被扔到乘黃所在之處，當即所有生機也被乘黃吸收，淪為他人的機緣。

而李淳早就他們開始争鬥時，就已經隐藏起來。

“這場戲可好？”李淳望着前方的殺戮，與湛竹閑聊。

湛竹：“阿彌陀佛。”

高手對決，往往在一瞬，那邊很快就分出了勝負，可是最後獲勝的人卻也不是全身而退，畢竟那些死去的人都不是啥好對付的對象。

“李淳，出來！”勝者開始叫李淳了。

李淳沒有再隐藏自己的身影，直接出現在勝者的身邊，瞬間奪去了一個人的性命。

其他人大愕，紛紛呵斥李淳：“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當然是做剛才你們做的事情。”李淳沒有再隐藏自己心中的殺意，而這些剛才已經耗費了精力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須臾，便成了乘黃手下的亡魂。

然而做完這一切之後，李淳便沒有再做其他事情了。

他看向湛竹：“你可以走了。”

湛竹沒有立刻離開，他看着李淳，輕聲詢問：“這可是天時地利人和最好之時，施主不打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淳笑了笑：“再不走，你可就走不了了。”

不過湛竹并不信李淳這番話，于是他還是站在原地望着李淳。

或許是這些時日相處，讓李淳對湛竹還有些興趣，他将自己的計劃道來：“今日這些人還不夠，我打算再尋些其他人，你可以試着來阻止我。”

一切就那麽順利，倒是有些無聊。

他願意給這一切增加一點小麻煩。

“下一個地方，我打算去北方。”李淳直接将下一次的目的地告知了湛竹，随即他一個掌擊便将湛竹打出了這一方結界。

不過祝餘并沒有因此離開，她依然藏在暗處望着李淳。

李淳許久都沒有動作。

直到這個結界裏的人都死去，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而藏在暗處的祝餘也沒任何動作。

半晌，李淳離開了，這裏再次歸于平靜。

躲在暗處的祝餘也沒有立刻出去，直到過了很久，她才從暗處出來，随後去湛竹所說的地方與湛竹彙合。

湛竹：“你打算怎麽做？”

祝餘望着湛竹，沒有回答。

湛竹：“我打算去北方，你要去嗎？”

祝餘：“你不用去。”

湛竹眉頭輕皺。

祝餘：“我去。”

“為何？”湛竹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祝餘：“我有辦法殺了他。”

湛竹突然一愣，他心中冒出許多念頭，想了許多話，可是那些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最終他只是問了句：“你會怎麽樣？”

祝餘：“自此一別，你我将再也不見。”

這就是她的結局。

“你找個地方，等這次風波過去。”她輕聲說出自己心中對湛竹未來的想象：“之後四處弘揚佛法。”

湛竹沉默地沒有回答。

祝餘知道湛竹的答案了，“你打算做什麽？”

湛竹：“我打算去北方。”

即使是以卵擊石，他也打算去試試，不然他平生所學，皆為虛妄。

“你打算阻止我嗎？”湛竹看向祝餘。

“不打算阻止你，但我也不打算幫你。”祝餘給出自己的選擇，“你知道我的打算。”她打算借由李淳除掉修真界的修士，而她到最後才會出手。

這個世界該歸還于凡人了。

這些修士實在是傲慢。

以她對湛竹的了解，她知道，湛竹已經知道她的打算。

的确，湛竹已經知道了，不過他并不打算對祝餘做法做多評價，他說：“那要與我同行嗎？”

這個倒是沒有問題，祝餘直接就同意了。

兩人一同前往北方。

不過以湛竹現在模樣出現，可能會起到一個相反的效果，于是他以別的容貌去勸說，可是沒有任何門派相信，畢竟李淳散播了謠言，說是湛竹做的。

而這一切結局便是湛竹眼看着北方諸多門派一夕之間門人全無。

李淳還嚣張地為湛竹留下了下一個地點。

——西方。

這次湛竹通過改換容貌，去盜取了某些門派的秘寶，以此來引得諸門派追捕，倒是救下了一些人，只是這些人相對于死去的人而言，還是太少了。

這次李淳依然像之前一樣留下了下一個地點。

——南方。

在看到這個消息後，祝餘打算和湛竹分別，“我打算直接去無相寺。”

下次南方，那最後一個地方将是在東方。

無相寺正好也在東方。

按照她對最近李淳的思考，無相寺或許是最後的地點，李淳應當還會想在那裏再見湛竹，讓湛竹作為他成功的見證者。

而聽到祝餘話的湛竹，轉動佛珠的手是越來越快，不過他還是給出了自己的決定：“我打算去南方。”

他還是打算試試。

兩人就此分開。

一個去了南方，一個去了東方。

而南方那邊的動作也很快，沒多久，祝餘就聽到南方門派被全滅的消息。

祝餘在無相寺周圍悄悄地布下了陣法，現在就只等待李淳出現，只是她最先等到的不是李淳，而是那些被湛竹救下的人。

他們聚集在無相寺外面，叫嚣着，甚至一些激動的人，直接對那些好言相勸的僧人動手。

情緒是會傳染的。

“你們這些包庇兇手的妖僧，今日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場面開始血腥。

而衆人不知道時，一道悄悄地陣法已經将他們包裹，而空中的乘黃的身影若影若現，随即變為實際，而那些倒在地上受傷的人瞬間失去了生機。

一個綠色枝丫出現在半空中，緊接着又是那個曾經看到過的參天大樹。

是時候了。

祝餘布在無相寺周圍的陣法開始啓動，生氣與死氣逆轉，天空中烏雲開始聚集。

但死氣也如祝餘預想那般被灌注入乘黃體內，順着乘黃與枝丫相連的陣法，被傳入那刻參天大樹之中。

遠遠觀望着這一切的李淳，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影響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就恢複，試圖解除乘黃身上的陣法，只是那個陣法不受他的控制。

死氣通過乘黃被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那個參天大樹。

樹葉開始微微變色。

再這樣下去，李淳多年來的謀劃将化為烏有。

他不允許！

李淳閃現在無相寺中，他打算直接殺死乘黃。這樣沒了乘黃這個媒介，那些死氣就無法傳送到建木之中，無法影響建木的生長，而他之前收集的那些生機足夠延長他的壽命，很久很久了。

李淳動手了。

在死氣的圍繞下，乘黃也沒有辦法依靠生氣恢複自身的，它死了。

然而陣法卻沒有解除。

一切還在發生。

建木開始呈現枯萎的姿勢。

然而祝餘眼中卻無悲無喜，只是了然，她沒有藏匿自己的身影，直接出現在李淳的面前。

“是你！”李淳咬牙切齒地望着祝餘，他直接沖着祝餘出手，沒有任何保留，全是殺招。

祝餘卻巧盈地躲開了這些招數，甚至還占據了上風。

空中雷聲陣陣。

“就算你今日阻止了我，你也活不下去。”李淳再次使出殺招：“這世間容不下你。”

祝餘躲開李淳的殺招，并順勢也給李淳的腹部一刀，然而李淳躲得及時，刀刃沒有刺入李淳的身體，只是淺淺地在他衣服上劃了個破口。

“這世間容不下我，自然也容不下你。”祝餘一聲譏笑：“你以為這雷霆為何到現在都未落下。”

李淳心頭一顫。

随即大喊：“不可能！”

“我已在此處布置了陣法，隔絕了天道的窺視，它不可能知道！”李淳望着祝餘，反駁道。

“信不信，自然由你。”趁着李淳晃神，祝餘再次貼近李淳，這次沒能再躲開祝餘手中的刀刃，腹部正中一刀，刺痛喚醒了李淳，讓他無心再次關注剛才祝餘所說的話。

可是剛才那一擊已經注定了一切的結局。

畢竟祝餘是個醫修，手中的刀刃自然也是有毒的。

對于修士來說，這個毒會讓修士在一日之內失去靈力，逐漸淪為普通人，卻不致命。

這個藥已經被她催化，開始擴散了。

很快他就會失去所有修為。

藥效已經開始了。

“你做了什麽！”李淳感受着自己的靈力，如同癫狂的妖獸沖着祝餘大喊，可是祝餘并沒有回應他，只是單純地出着自己的刀。

刀落在了李淳的腿上。

随即是李淳的手上。

李淳癱倒在地，無法行動，但他依然死死地盯着祝餘，若眼神能殺人，他已經殺死祝餘千百萬次。

祝餘沒有再去管李淳，她看向遠處的那顆樹木。

這将是最後了。

建木連接此界與上界，建木的最高處是天門的所在，上界的靈氣透過天門建木落下此界，供給修士修行。

若是建木失去生機，從此之後，此界将難以再出修士。

而李淳為了自己的貪念，已經殘害了此界大部分修士，剩下的不足為懼，即使還有些躲過了李淳，但那些人必定躲不過那個盯着他們的存在。

這個世界會變成只有凡人的世界。

祝餘看了一眼周圍，随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微微帶笑。

随後她不遺餘力地催動着自己體內所有的力量，開始死氣聚集在這一方天地，然後引導着這些死氣進入建木。

這個過程不算漫長，還是很快的。

建木失去生機，開始幹裂，中間的枝幹開始出現裂紋。

突然天雷落下了！

天雷沖着祝餘的位置落下，卻還有部分天雷落到建木之上，這個支撐着天地的參天大樹，就此裂開，樹幹升起熊熊烈火，開始蔓延而上。

天雷并未因此停止。

天雷持續落下。

建木逐漸化為殘渣，再不複曾經存在的痕跡。

只是天雷停歇，還在祝餘頭頂聚集，并且落下。

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在祝餘面前，一股溫柔地力量包裹住祝餘，祝餘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血污卻讓她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不過她還是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輕聲說道：“真是個傻子。”

“阿彌陀佛。”湛竹輕聲說道。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可是天雷之後卻沒有兩人的身影，也沒有李淳。

自此，世間唯有仙人的傳說。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1]。

卻無人能覓得仙人，求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