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百俠圖 - 第 20 章 黃寶亭仗義奪寶碗

清朝以來,北京最大的廟會是東城的隆福寺和西城的護國寺,欲稱“東廟”、“西廟!《京都竹枝詞》中說,”東西兩廟貨真全,一日能消百萬錢。多少貴人閑至此,衣香猶帶禦爐煙。“乾隆年間的戴璐寫的《藤陰雜記》中也說,”百貨俱陳,日迷五色。王公亦複步行評說。“東城隆福寺建于明代景泰三年,原是京師巨剎,是朝延的香火院,每月農歷九、十、十一、十二日開市四天。廟會分為三路,中間一路是珠寶古玩,冷食茶水和雜耍練藝等;東西兩路多為瓷器衣物、水果衣物等,有”諸市之冠譽稱。

隆福寺廟會中有位練藝的壯士叫黃寶亭,他家住海澱,是順手拳的創始人。此人專愛打抱不平,仗義疏財,威信頗高。雖然正值軍閥混戰時期,可是廟會香火不衰。當時,黃寶亭暫住東四二條一個弟子家中,每逢隆福寺廟會,他都要帶徒傳藝。

這天中午,黃寶亭練藝後由東路回去,在東四一條西口看見一個老婦人嘤嘤哭泣,甚為傷心。他上前問道:“老姐姐為何傷心?”老婦人擡頭看他象是慈悲之人,便道:“我今日一早拿着傳家寶物到廟會來賣,沒想到被一歹徒搶去。”黃寶亭問:“是何寶物?”老婦道:“是明代嘉靖年間制作的一只寶碗,翡翠顏色,朱紅鑲邊,碗底趴着兩只玻璃蛐蛐兒。因為碗邊有個裂口,一直當貓食碗。前年家裏來了個算命先生,他說那碗是價值千金的寶碗,舉世無雙。以後家裏一直把那碗奉為至寶。我那老伴是個老中醫,去年害病卧床不起,家財蕩盡。近日眼看揭不開鍋,所以才想賣碗,沒想到……”老婦說到這裏,淚如泉湧。

黃寶亭問道:“搶碗那賊長相如何?”老婦道:“黃狐貍臉兒,背有些駝,個子矮小,動作似乎挺靈巧。”黃寶亭道:“老姐姐不要悲傷,我一定替你找到搶碗之人。”說罷,摸了些錢兩遞給老婦人,老婦人連聲感謝。

一連三日,老婦人也沒有聽到黃寶亭那邊的消息。她想探個究竟,悄悄來到東四二條黃寶亭弟子家,這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門上寫道:“忠厚傳家久,書香繞梁長”。穿過影壁,隔着一株棗樹,只見西廂窗內,黃寶亭正全神貫注看書。老婦暗想:黃先生為我辦事,我不應該催促,于是退了回去。

又過了五日,黃寶亭那裏仍然沒有動靜,老婦有些沉不住氣了,索性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去探看動靜,可是她每次都看見黃寶亭在那裏看書或練藝。老婦心想:黃先生莫非把我的事情給忘了。想到這,她有些傷心。

事過半月,這天上午,黃寶亭擰着一個包袱來到老婦的家裏。他興沖沖從包袱裏掏出一只碗,朱紅鑲邊,碗底趴着兩只玻璃蛐蛐兒。老婦眼睛一亮,親熱地捧起那只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黃寶亭每天在家讀書練功,如何找到那只寶碗的呢?原來當時北京的集市除廟會、廠甸外,還有一種舊貨市場。這種集市一般在後半夜至天明交易,又叫曉市或鬼市。北京做為京都,官僚世家、王公貴族,商豪巨富、書香門弟頗多,由于宦海風雲多變,市場險波突起,失勢敗落和破産的人,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大有人在。這些落魄人只得靠變賣家中舊物糊口,但是又放不下平時的架子,只好在天亮前打着燈籠去兜售舊物,因此沿襲成市。同時很多盜賊也把贓物在這裏上市脫手。這種集市主要有以買賣古董為主的宣武門小市,以買賣舊家具為主的德勝門小市;以估衣為主的崇文門小市和以市場、游藝為主的天橋小市。《都門雜詠》裏有詩寫道:“夜方五鼓未啼鴉,小市人多亂似麻。賤價買來偷盜物,牽連難免到官衙”。黃寶亭尋思:奪寶之人欺老婦貧寒力弱,很可能在北京變賣,但未必敢公開拍賣,有可能到買賣古董的宣武門小市變賣。為了謹慎起見,他派弟子們盯住北京的廟會和古玩店,自己每天深夜到宣武門小市轉悠。昨天夜裏,他正在宣武門小市徘徊,正好看見一個黃狐貍臉的家夥鬼鬼崇崇轉悠,懷裏好象揣着什麽東西。他立刻湊上去,把口袋裏的錢幣晃得“嘩啦,嘩啦”響。那家夥認為他是一個大買主,帶他拐進附近一個小胡同,溶溶月下,那家夥上下打量了黃寶亭一番,才小心地從懷裏掏出那只寶碗。“五塊金條”。那家夥用吵啞的聲調說着,眼睛裏露出金子般的光彩。

黃寶亭機智地叫了一聲:“警察來了!”然後一把奪過那寶碗,順手揣到懷裏,這動作比貍貓還快。那家夥尖叫一聲,呼地抽出一柄尖刀,朝黃寶亭的心窩刺來。黃寶亭的順手拳非常厲害,那拳順其勁而發,随其勢而變,有剛柔轉化,曲伸吸避之妙,其性較硬功而能綿,類內家而有力,一着二式,堪稱精巧。黃寶亭順手擄腕,“啦”的一聲,把那尖刀磕飛了。那家夥吃了一驚,一招“鴛鴦戲水”,雙拳朝他擊來,帶着雙股風。黃寶亭知道他使的是綿拳,一招“白鶴亮翅”,一腳将那家夥踢翻,然後将左拳抵住那人胸口。那人動彈不得,只得告饒:“大爺,我是有家有口的人,家有老母重病在家,想用這碗換口飯吃”。黃寶亭知他說謊,怒道:“事到如今你還狗熊吃玉米——瞎掰!你是什麽人,竟敢搶老婦的寶物?”那家夥見被他說穿,腳蹬得象被宰的雞,大聲道:“我實在是饑寒起盜心呀!我叫滕越,是通州城裏人,只因為開古玩攤破産,沒有了飯轍兒,才幹了這沒臉見人的差使,你要不信,你問我們隔壁的莫大嬸子去!”

黃寶亭是個軟心腸的人,聽了他這番言語,便把他放了。那家夥是否叫騰越,是否通州人便不知了,但是東四一條那位老婦人卻樂呵呵、喜滋滋地“完壁歸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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