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壞

兩天兩夜，彈指一揮就過去了。

網上還沒人知道歐陽思睿受傷了，夏悸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骨科室，但前半個月沒事的時候還是要待在住院部熟悉一些藥和病人的情況。

這邊還在想法子躲開尴尬的查房，那邊一起帶她值班的袁媛卻說2號房昨天晚上辦了出院。

雖說韌帶縫合的手術不算很大，但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只待了兩天就要出院醫院是不贊同的，但他們說有工作要忙，不得不先走。

袁媛說：“明星都愛往咱們醫院跑，他們也都這樣，不好得罪片方或者不好意思拖進度，說什麽都要出院，好像自己是鐵打的一樣。”

發了一句牢騷，袁媛兩個小時後就後悔了。

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坐在她旁邊看書的時候她總覺得涼飕飕的，她臉色還不太好看，看書的時候那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書撕了。

都說新來的是個好苗子，雖然話少了些但性格好，專業能力也很優秀，讓她好好教她。

但這冷不零丁的實在有點吓人。

觀察了一會兒之後，袁媛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會……是他粉絲吧？”

夏悸愣了一瞬，否認道：“沒有，不是。”

“我昨天查房的時候他還問你了，我說你這兩天休息，他就沒說什麽了……你們認識？”

夏悸笑了一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脫口道：“怎麽可能認識？”

本來以為歐陽思睿這次出院了會換家醫院，但一周後他又被何銳帶回來了，是夏悸給他辦的住院手續。

歐陽思睿拖着打着石膏的腿，石膏是新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何銳後面，病歷裏他的傷又嚴重了，夏悸看得牙癢癢，又氣又心疼。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裏了是改不掉的，就像她裝了那麽久的好學生乖乖女，戒了那麽久的髒話，光是看見他這樣就全廢了，心裏一萬個馬奔過泥草地。

消息封鎖得那麽好，這麽久了他的粉絲也只知道他在拍戲，還是沒人知道他已經受傷了。

他從大三開始接戲，那她沒關注的這幾年，會不會也有被他捂住的傷情？

要工作不要腿，拍戲難道比跳舞還喜歡麽？喜歡難道比腿還重要麽？

業務能力太好的後果就是被前輩們推着獨立，備上輸液的藥，夏悸推着車帶他們去病房，何銳在後面把東西給他，交代了幾句什麽。

還是二號房，夏悸打開暖氣，後面的歐陽思睿走得很慢，夏悸關緊窗戶，不緊不慢地挂好藥水等他進來。

藥水從針頭射出來的時候，夏悸都想好等會兒要怎麽拿針戳他了。

從病房外面進來的只有拄着拐杖的歐陽思睿。

歐陽思睿順手把門帶上，一道門隔絕了樓道裏的聲音。

夏悸愣了愣，“關門幹什麽？你那個朋友呢？”

“冷。我讓他回去了。”歐陽思睿坐在病床上，安靜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他太顯眼。”

這次回來，不僅腿傷加重了，還像在外面喊了千遍百遍，連嗓子都沙啞了。

“腿。”夏悸指了指床，歐陽思睿就把腿放到床上。

袖子往上撸，他小臂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擦傷，有點發炎也有點凍傷，夏悸垂着眼，綁好止血帶，“握拳。”

歐陽思睿乖乖握着拳，綁了止血帶，他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起，夏悸塗上碘伏，把針準确地推了進去，固定好針頭和管子，翻出新的棉簽蹲下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你……來這兒多久了？”

傷口上還有細沙，夏悸對着光低着頭，擦得很仔細。

劇組都沒醫生的嗎？受傷了也不先處理，還要等着送來醫院弄。

正分神罵人，聽見他問，夏悸下意識的就回了一句：“沒多久。”

“……你的微信不在用了嗎？”

夏悸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角。

“我回臨清拍攝的時候去找過你，但他們說你搬走了。”

夏悸只是擡頭問他：“還有沒有哪裏傷着了？”

歐陽思睿看了她很久，夏悸繃着臉，最後還是他妥協似的別開頭，脫下棉服微微側過身子，低聲開口：“後面。”

夏悸讓歐陽思睿趴下，把他的衛衣拉上去，露出腰上纏着的紗布。

他說之前在縣裏衛生院處理過了，讓她幫忙換個藥就好。

病房裏的暖氣開始起作用了，剪開紗布後撕開了幾道傷口，夏悸擦幹淨血水就看見傷口裏也殘留着一些沙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這叫處理了？哪個瞎了眼的處理的？

夏悸花了半個小時才把歐陽思睿腰上的擦傷清理幹淨，讓他坐起來拉住衣服，站在他身後給他纏上新的紗布。

拍個戲比她打架挂的彩還多，氣過之後又只剩心疼了。

歐陽思睿本來就話少，夏悸表明了不想聊的态度，他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安安靜靜的，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像個普通又聽話的病人。

夏悸垂着眼看着他左邊頸窩處的痣，這個角度有點像以前他背她的時候，只要她低頭就能看到那枚小痣。

夏悸打好結，問他還有沒有哪裏有傷口，歐陽思睿拉好衣服，說了句沒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壞，換微信了不告訴他，失約不告訴他，刻意搬家也不告訴他，甚至還叮囑知道新地址新微信的鄰居們朋友們，如果有人問就說不知道。

明明自己在利用網絡關注着他過得好不好，卻切斷了他對自己的所有聯系還躲着他。

“可以的話你平時盡量就這樣坐着或趴着，不要壓到後面的傷，下床上床慢一點……”

手機消息響了一下，夏悸眼底閃過一絲煩躁，看了一眼手機，骨科室那邊在找她開會。

夏悸平複了幾秒情緒，又最後看了眼他像只熊貓一樣頂着的黑眼圈，輕嘆一聲，“你想睡就睡，藥我會讓人給你看着點。”

歐陽思睿看着她呆了一瞬，夏悸沒再多留，推着車離開。

好像只是單純的在盡她該盡的義務。

門關上的時候，夏悸從門上的小窗往裏看了一眼，歐陽思睿靠着床頭低着頭，一只手揉着兩邊的太陽穴，像是累極了。

夏悸克制地別開頭，回到護士站迅速處理好垃圾，叮囑過值班護士十五分鐘後去二號房換藥就匆匆忙忙趕去了對面樓的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