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夏悸的回籠覺睡得并不沉，還沒等來六點半的鬧鐘對面的門就先開了。

開門的人動作很輕，但門還是不可避免的會發出一些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清晰地傳到夏悸的耳朵裏。

閉着眼睛掙紮了一下，在外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地板走遠的聲音裏慢慢清醒過來，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機的時間。

六點不到，這半個小時就像是睡了大半個晚上。

摁滅手機夏悸又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想，歐陽思睿是不是渴了要下去喝水？他房間沒有水嗎？他腿會不會不方便？

聽着下樓的聲音，夏悸的意識突然就斷了，幾分鐘後才如驚醒一般睜開了眼睛看了眼時間。

五點五十九。

就像被鬧鐘叫醒但是因為賴床又睡過去，幾分鐘後猛地想起摁滅鬧鐘的事，會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清醒。

夏悸抓了抓頭發翻身下床，有些擔心他的腿，拿上手機輕輕拉開了房門。

歐陽思睿的房門還半開着，隐約能看到深色的被單和窗簾，窗簾緊閉着，床底下放着一個大盒子。

夏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樓下客廳裏的燈很暗，無聲無息的，連貓都安靜了。

夏悸下樓就看到歐陽思睿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夢游似的兩只眼睛不知道盯着哪裏在放空。

“……洛洛？”

歐陽思睿看向她，很淡地應了一聲，“我吵到你了？”

“沒有，”他只是坐着，桌上也沒有水杯，夏悸停在了他面前，“你這是……起床了？”

“……差不多，睡不着了。”

“是貓太吵麽？”

歐陽思睿愣了愣，垂着眉眼輕輕撓着小六子的耳根，夏悸等了半天他都沒說話，正想說她回去繼續睡，歐陽思睿就忽然擡起頭叫了她一聲，“可以陪我一會兒嗎？”

他聲音很低，但以他的性格這種極具依賴性的話要從他嘴裏聽到，很少，就算被貓吵了也不至于說這麽粘人的話。

做噩夢了麽？

夏悸坐在他旁邊，低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摸摸他的頭輕笑了一下。

他頭發短，有些硬。

歐陽思睿轉過頭看她，夏悸靠着沙發閉着眼睛，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呼嚕呼嚕毛～乖寶寶。”

歐陽思睿呆了瞬，“下一句不是‘吓不着’嗎？”

夏悸睜眼看了看他，輕笑了一聲，“那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歐陽思睿看着她，忍不住跟着偏頭笑了一下。

摸着他腦袋的手慢慢停下，他轉過頭，夏悸仰頭靠着沙發，呼吸輕緩。

才多久就睡了。

歐陽思睿笑了笑，同樣靠着沙發偏頭看着她。

“你最近的狀态好了很多，還會失眠嗎？”

“會……但也可能是因為白天睡太多了。”

“心裏呢？最近覺得怎麽樣？還會突然想……”

那天醫生問得隐晦，歐陽思睿知道他想說什麽，只是回了一句：“不會。”

歐陽思睿擡頭吻她的唇，夏悸指尖微動，無意識地抿了抿嘴。

歐陽思睿拉下放在他頭頂的手，指尖鑽進她的指縫，嗓音低啞：“會好的。”

這麽多年他都好好活着，這些總有一天會好的。

被手機震醒的時候，夏悸還靠着歐陽思睿的肩膀，歐陽思睿手牽着她，安安靜靜的靠着她。

夏悸看了眼時間，擡手扶着他的頭靠到沙發上，去廚房的冰箱找他昨天說的包子，送了一杯牛奶進微波爐加熱，包子上鍋蒸的間隙快速洗漱了一番。

回廚房的時候檢查了一遍調味品的保質期，靠着竈臺邊犯困邊等早餐熱好。

七點零五，早餐還沒熱好夏悸就必須要出門了。

沙發上的歐陽思睿躺下了，側躺着抱着抱枕枕着沙發扶手，閉着眼睛乖巧又安靜。

夏悸探了探他的額頭，溫聲道：“包子還在電飯鍋，牛奶也在微波爐，等下應該就好了，我得先走了，你要睡也回房間睡。”

歐陽思睿拉住她的手，把車鑰匙塞給她，“還記得車停哪了嗎？”

“右邊電梯出去右轉，摁鑰匙就亮了。”

“嗯，開車小心。”

夏悸打開門，迎面撞上的是正要敲門的戴着口罩的賀開，他手裏拎着包子和豆漿，舉着手愣在原地，又連忙後退幾步看了看兩邊的門牌號。

“嗯？”

2301，沒錯啊。

夏悸有些尴尬地撓了撓眉心，心想他都不用回家過年的嗎？

輕咳了一聲，夏悸讓開了一條道，“你沒走錯，他在裏面。”

賀開震驚之餘又覺得面前這位小姐姐漂亮得有些眼熟，語氣也好像在哪聽過，目光略過她看到客廳沙發上躺着的歐陽思睿。

夏悸慌慌張張的繞開他跑去摁電梯。

目送她進電梯等電梯關上門，賀開也正好想起來那張漂亮的小姐姐在哪見過，連忙關上門，“哎三哥，她不是之前你相機裏那個女孩嗎？”

他當時在相機裏看到的時候女孩穿着水手服，臉和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成了彩色，反而有種別樣的美，笑起來的樣子也很有感染力，光是看一眼也能記很久。

歐陽思睿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你怎麽這個點過來了？這麽早？”

“給你送點炭你還不樂意了？”賀開把包子和豆漿放在桌上，“所以那是誰啊到底？”

歐陽思睿掐了掐眉心，賀開說他上午來，但沒想到是一大早，看着桌上的吃的，歐陽思睿揉了揉眉心，“已經弄了吃的。”

“你看我渴望的眼神。”

賀開指了指自己的兩只眼睛，歐陽思睿無奈地嘆了口氣，“女朋友。”

“什麽？！！你什麽時候？！！都同居了？！！”

歐陽思睿看了看他，糾正道：“她之前跟她朋友睡，我只是暫時讓她住過來，她睡客房。”

“拜托，你不要這麽淡定好嗎？你們同居連個風都沒透給我們？”

“我們昨天才剛回來……別說我，你們倆的事當初告訴我了嗎？”

網上從FAE出道就開始傳他們誰跟誰隊內戀，最後成真的事歐陽思睿也是大一那年，回北京給賀開過生日的時候無意間撞破的。

這事後來對他倒是沒什麽太大影響，就是剛碰見的時候因為他們玩得有點大，他有點懵，躲了他們幾天也就釋懷了。

歐陽思睿起身去洗漱，賀開就跟在他後面解釋。

“這不一樣啊，我們這不是擔心，怕你不能接受嗎？你要是因為這事對我們有芥蒂什麽的……是吧？”

“你高三的時候就拍過她了，你們不會那個時候就……我去我想起來了，那段時間視頻裏的也是她？”

那視頻是晚上拍的，視頻有點背光，後來也沒什麽人提起了，但當時視頻裏的女孩那語氣吊兒郎當的，說的每個字都還痞裏痞氣的，完完全全是一副故意往歐陽思睿身上抹黑的樣子，也不怪他記得。

“那時候因為我，找她麻煩的人很多，她故意那麽說的。”

“那後來上熱搜的照片……”

“……是我，”歐陽思睿想到那段時間的夏悸，心裏只剩酸澀，“但孫姐說不能認。”

哪怕他對外否認，也會有人去找夏悸的麻煩，失去聯系的一個月後去找她，得知的卻是她親人去世的消息。

那天下雨，她在墓地抱着他哭了好久，那天送她回家之後是這四年的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