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限定 - 第 74 章 生病
生病
病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好的,長一點的話至少要半年起步,徹底住院治療對歐陽思睿來說很麻煩。
何銳在歐陽思睿身邊待了九年,分析事情更多是考慮弊端,歐陽思睿睡着之後,夏悸和何銳談起轉院的事他就明确的告訴她了——
臨近畢業他有很多學校裏的事都要處理,除此之外還有他拿到手的劇本也已經簽了合同,還有很多談成的代言和還在談的合作。
他沒事,那麽這些就都是他下半年必須要去完成的工作,就算現在叫停還在談的合作再把其他的推掉,也要賠付巨額的違約金。
并且如果這個時候對外公布抑郁症或被拍到他進出精神病院的事,還有可能火上澆油,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不管他們信不信,公示期結束,官方通告出來他也都得發微博說明情況。
“這些事都要先跟他商量,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定下來的,”安靜的走廊上,夏悸靠着牆低頭看着腳尖,偶爾有風吹過帶動她垂下的發絲,就聽見旁邊的何銳說,“你和我們都替他做不了主。”
他也只能大晚上偷偷來看一眼,好不容易人醒了,他到了他卻睡了。
夏悸垂眼看着地板,扯了扯嘴角,帶着刺,語氣淡淡的:“那你們打算讓他怎麽辦呢?”
“要工作不要命嗎?”
她知道這些怪不了何銳,他只是個助理,九年,歐陽思睿身邊大部分時間都有他參與其中,于他而言何銳亦父亦兄。
但同時她也清楚,歐陽思睿不是我行我素的人,他也會聽一些別人的意見。
何銳作為身邊跟他最久的人,他也最信他,工作上如果是別人提的建議他可能只是考慮考慮,但如果是他提的建議,那歐陽思睿至少會慎重考慮一下。
“……如果他父母知道這些,又會怎麽想呢?”
走廊裏安靜了一會兒,夏悸轉頭看向何銳,“我知道這方面我沒什麽話語權,但能不能多給他一點喘氣的機會?”
“我也只能跟你商量了,他工作方面的人我只認識你,我現在根本不想也不敢讓他去想這些。”
“……他今天哭了,”何銳愣了愣,夏悸深吸了一口氣,“我第一次看到歐陽思睿哭,還有他的神情……”
那麽絕望……
那麽難過……
那麽……讓人心碎……
學校那邊的假是歐陽思睿自己請了兩天,何銳幫他延到了端午之後。
名單的公示期到六月二號結束,官方要三號才能給結果,夏悸就讓何銳晚點再跟他提聲明的事,明天先帶他去看心理醫生,看那邊的醫生怎麽說。
如果那邊也建議住院,那就和歐陽思睿商量住院的事。
歐陽思睿睡了很久,夏悸趴在他床邊睡了一晚就是怕他醒得太早,結果八點多她買完早餐回來他依舊捂在被子裏躺着不動。
他下過床了,還把窗簾拉上了,外面本就是陰天,沒有太陽,整個病房都是昏暗的。
心理咨詢要挂號排隊,北京知名度高一些的診所這兩天已經沒號了,何銳就把號挂到了上海,熟人給他們開了個後門,晚上的時間特地是給歐陽思睿空出來的。
哄他起來吃了點東西,何銳帶着歐陽思睿換洗的衣服,辦了出院手續,帶他和夏悸去機場。
歐陽思睿吃過藥後就在車後座靠着夏悸,戴着口罩,長發擋住眼睛,帽檐幾乎要蓋住整張臉,看着病恹恹的沒什麽精神。
到機場前,夏悸摘下歐陽思睿的口罩一邊,柔聲哄他:“張嘴。”
他張嘴,夏悸往他嘴裏塞了一顆糖,重新戴好他的口罩。
清涼的薄荷味在嘴裏散開,沖散了一點藥帶來的副作用,但并沒有什麽太大作用。
票是臨時排隊買的最近的航班,沒人跟拍,何銳走在前面,夏悸的手放在衛衣口袋裏,走在歐陽思睿旁邊,偶爾會不小心撞到對方的肩膀,但誰都默契地沒說話。
飛機起飛前,空姐過來确認他們的安全帶,歐陽思睿忽然問夏悸:“無聊嗎?”
他聲音有些含糊,低低的,聽不太真切,夏悸微微挑眉轉過頭,他頭發太長,又被帽子壓着,完全看不見他的眼睛,“什麽?”
歐陽思睿默了瞬,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窗外,“沒什麽。”
沒過多久,夏悸往他身前湊,“在問我麽?”
歐陽思睿看了看她,夏悸把嘴裏的糖推到一邊,又問了他一遍:“在問我麽?”
“……嗯。”
“不無聊啊,”夏悸手肘搭在椅子中間的扶手上,攤開手,“但你要是能多跟我說點什麽別的,那就更好了。”
“錦上添花~”
歐陽思睿擡眼看她,靠着椅背沒說話,夏悸指尖撈開擋住他眼睛的頭發,“還是難受麽?”
“……嗯。”
夏悸心疼地揉了揉他額前的頭發,“那藥怎麽回事啊?怎麽還讓我們家小朋友這麽難受啊?”
歐陽思睿眼底轉瞬即逝的笑意,夏悸看得愣了愣,別開頭。
她突然害怕以前看到的他的笑都是他裝的,為了讓她開心而裝作開心。
“我那天也吃了很多藥……但沒用。”歐陽思睿聲音很輕,夏悸哽了一下,又覺得難受起來,“然後我就想,要不算了吧……”
“夏悸……”飛機起飛,歐陽思睿的聲音被淹沒在飛機的引擎聲裏,夏悸只隐約聽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但那眼神……應該不是什麽好聽的話,他看了夏悸一會兒,別開頭不再說了,夏悸也就沒追問,借着震耳的引擎聲假裝後面那句一個字都沒聽到。
等飛機安靜一些,夏悸只是道:“那些藥副作用這麽多,你難受也不能亂吃啊。”
窗外的風景倒退,飛機升到空中,歐陽思睿看着窗外,耳朵裏突然被塞了一只耳機。
“你手機進水了用不了,這段時間你就乖乖戒網。”夏悸點開音樂,挑了列表裏的一首播放,“我後天必須回臨清上課了,銳哥會盯着你的。”
節奏輕緩的音樂歐陽思睿會更喜歡一些老歌,夏悸放的是《野花》,她靠着椅背,腦袋歪向歐陽思睿,笑了笑,“要不然讓銳哥給你買個兒童手表?還能打打電話。”
夏悸撈起他的左手,在他手腕上量了一下。
男生的骨架普遍都大一些,夏悸量不過來,反倒是被他突出的腕骨硌得有些疼。
她小聲說:“買個大點的,就戴這邊,表帶不夠長就讓他們多打幾個孔,或者換個表帶也行。”
歐陽思睿默了瞬,輕嗤一聲。
夏悸看了看他,對着他完好無損的小臂,又想起另一只被他咬了兩圈血牙印的右手,神情又黯淡下來。
“那只手我看看。”
歐陽思睿順從地把手給她,夏悸輕輕拉起他的袖子。
因為當時咬得太用力,周圍都青了。
其實那傷不去按它那傷已經不會痛了,過去了那麽多天也早就已經結痂了,但看到還是會覺得心疼。
想到那天的事,她還是很慶幸自己學了醫,并且從來沒有這麽慶幸過自己做了這個選擇。
“問你一個問題。”夏悸等歐陽思睿看向她,她才繼續道,“……之前我們待在一起的時候,你是真的在笑麽?”
她不知道能不能問、該不該問,只敢小心試探一下。
歐陽思睿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開口:“我去年做過MECT……所以在你面前的,幾乎都是真的”
MECT是一種電休克治療,就是用藥物讓患者失去意識後,再以一定量的電流刺激大腦皮層,達到一定的治療效果。
在治療重度抑郁症方面,MECT能起到很好的緩解作用,但也只能做到緩解,如果外界刺激足夠,複發随時都有可能。
要想痊愈還是要配合後期的藥物治療和全套的心理療程,而他肯定沒走完流程,不然也不會留着這麽多藥在家裏。
夏悸輕輕抓着他的手,“那這次過去謹遵醫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