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爾爾 - 第 80 章

腳步一頓,離烨看向燭焱。

後者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拱手笑道:“小仙還有事,這便出去轉轉,告退。”

冥王殿裏別的東西霎時都跟着退了個幹淨,只留下鐘酉含笑盈盈地攏着袖口望着他。

深吸一口氣,離烨認真地同他解釋:“山水小築裏那位,只不過是我上丙宮裏的小仙。”

“嗯。”鐘酉點頭,“然後呢。”

“然後,你別總覺得我想去見她。”他眯眼,“我沒那麽想。”

眉梢微動,鐘酉但笑不語。

他怎麽想的,他還能看不清楚?但這麽多年了,還難得見離烨這麽惱羞成怒的模樣。

沉吟片刻之後,鐘酉道:“你不想去見她,我倒是有些興致,雖說只是小仙,可她與那同行的仙君,可是傷了我不少的鬼魅,修為不俗啊。”

同行的仙君?

離烨擡眼,嘴角抿了抿。

鐘酉訝異地挑眉:“你還會在意這個?離烨,你可是八萬年的上古之神。”

“所以,我早修成了心口不一之術。”面無表情地轉過背,離烨道,“你所見,實非我所想。”

這樣的狡辯有什麽意義嗎?鐘酉神色複雜地砸了咂嘴,眼珠子一轉,攏着黑袍往外走:“我倒想看看,那到底是怎麽個國色天香的女仙。”

“鐘酉。”

“總歸是到我這兒來了,你不見,我總能見吧。”

笑着跨出大殿,鐘酉伸出三根手指。

三。

二。

一。

離烨跟着他跨出了大門。

震驚又好笑,鐘酉側頭:“上神這般,着實讓在下不知所措。”

這些老奸巨猾的神仙,都是知道藏匿心思的人物,如天道卦人,一張臉永遠慈悲淺笑,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因為神仙不能有把柄捏在旁人手裏,一旦有了軟肋,便再也無法高高在上。

離烨這般行徑,像坦誠的示好,又有些讓他不敢确信。

這樣的上神,也會有情劫不成?

***

爾爾坐在山水小築的涼亭裏,正龇牙咧嘴地躲着孟晚的手。

“別動。”孟晚黑着臉道,“你一個女兒家,臉上留疤可怎麽是好?”

“仙師這藥不管用!真的!”爾爾左扭右扭地哀嚎,“疼死了!”

氣極反笑,孟晚瞪她:“你先前沖出去的時候怎麽就不怕疼了?”

那麽多魑魅魍魉,像螞蟻一般密密麻麻一擁而上,她倒是敢直接捏訣上前,以縱火術相抗。

也虧得他反應快,助了她一臂之力,不然他倆現在一個也別想活。

爾爾左臉頰被鬼爪撓出了幾條血痕,看着黑氣森森的,必須上藥。

孟晚左手捏住她兩只手腕,右手捏着藥膏靠近,兩人倚在涼亭的欄椅裏,遠看親近得如同一個人。

鐘酉瞧得背脊發涼,想也不想就甩了一道戾氣過去。

刷——

孟晚神色一凝,回身便抽劍将這戾氣擋開,長衫一展,護在了爾爾身前:“什麽人!”

“兄臺說笑,這地方,哪來的人吶?”

慢悠悠地上前,鐘酉現了身,餘光往後一瞥,眼眸微動。

離烨站在暗處,沒有要現身的意思。

他扭過頭,繼續盯着面前這兩個人:“你們闖我幽冥之境,是為何事啊?”

戒備地看着他,孟晚上下打量了好幾圈,終于悶聲開口:“誤入貴寶地,還請行個方便。”

“哦?”看看他,又看看後頭那小姑娘,鐘酉輕笑,“你是誤入,那她呢?”

爾爾伸出腦袋,朝他舉了舉爪子:“我來找人的。”

“找誰?”

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這位冥王,爾爾一個沒控制住就脫口而出:“您既是通曉他人心思,又何必多問這一遭。”

鐘酉一愣,臉上吊兒郎當的笑意瞬間收斂。

他走近了兩步,皺眉低頭仔細看她。

水靈靈的小姑娘,五官溫柔缱绻,可那一雙眼睛像是什麽都知道似的,看得他心裏發憷。

不對勁。

鐘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是能通曉他人心思,只要那人站在他面前,他稍加打量,就能看穿其心事,可這個姑娘,為何他看了這麽久,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而且,她這樣修為淺薄,顯然是才幾百年仙齡的神仙,是如何知道他的道法的?

無所不知的冥王鐘酉,頭一次因為未知而感到恐懼。

“你……”

看他神色不太對勁,爾爾後知後覺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鐘酉在那場天地覆滅的災難中被天道卦人所殺,但那都是後來的事了,在那之前,她是沒見過他的,也不該知道他通曉人心。

心虛地別開臉,爾爾道:“這總歸是您的地盤,什麽都歸您管的,您若真不知我來尋誰,又怎會留下我這條小命。”

狐疑地看着她,鐘酉搖頭。

不對,這個小仙,一定有問題。

“在踏足貴寶地之前,我往九霄上傳了話。”孟晚側身,将爾爾擋得更嚴實些,正色道,“若在此地耽誤太久,恐是有人會尋來。”

“威脅我?”鐘酉收袖輕哼,“我還怕他們不敢來。”

臉色微沉,孟晚捏緊了手裏的劍鞘。

“師兄,要不你先回去吧?”爾爾從他胳膊邊伸出個腦袋,眨了眨眼,“我在這兒不會有事,你在就不一定了。”

“你這是什麽話。”孟晚嗔她,“翅膀硬了,連師兄也敢嫌棄?”

“不是嫌棄,我這是擔心你。”爾爾撇嘴,“你才剛恢複沒多久,方才靈力都有些虛弱。”

“那護着你也足夠了。”轉頭繼續看向鐘酉,孟晚道,“沒有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的道理。”

“……”

鐘酉牙酸地捧住腮幫子,皺眉道:“我這是什麽地界,用來與你們郎情妾意的?”

孟晚一怔,耳尖微紅:“休要胡言。”

“你心裏分明就認了,緣何要口不對心?”啧啧兩聲,鐘酉含糊地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倒也挺配。”

這麽一比起來,他和離烨都是幾萬年的老古董,哪裏好意思攪合人家年輕人。

遠遠的,黑暗處傳來了一聲冷笑。

汗毛一立,鐘酉抹了把臉重新開口:“這是有進無出的地界,既然來了,二位不妨就好生住下,在下是無法開路讓你們離開的,但二位若能自己找到路,那在下也不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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