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爾爾 - 第 127 章

離烨抿唇,瞥一眼那直直砸向人間的盤龍柱,一擡袖就将它收了回來。

這柱子很沉,又掉下去了許久,哪怕是他,行動間也略有吃力,但片刻之後,盤龍柱立回了天門前,斷面合攏的時候,發出了石裂的響動。

柱子立起來的陰影恰好籠在了燭焱的臉上。

他沉默地看着,倒是沒阻止,只用餘光瞥了一眼離烨肩上的貓,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溫和的離烨遠沒有暴躁的離烨強大。

而現在,離烨溫和得過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好像換了性子,不再喜怒無常,也不再罔顧蒼生,要說爾爾做了什麽特別改變他的事,好像也沒有,她只是同他在一起,他心裏的戾氣就遠不如從前。

這不是件好事。

燭焱深深地看了爾爾一眼。

背後莫名有些發涼,爾爾甩着尾巴蹭了蹭離烨的臉,喵聲喵氣地道:“你手上有傷口。”

離烨輕哼:“小傷,他們遠比我傷得厲害。”

這一股子要面子的勁兒是怎麽來的?爾爾心裏嘆息,倒也順着他的話:“您骁勇善戰,他們自然不是您的對手,只是這到底是流着血呢,先包紮一番為好。”

那點傷,壓根算不得什麽,但她好像很擔心,離烨滿臉不以為意,但到底還是把手遞給了她。

于是,燭焱就看着那一只雪白的貓舞着兩只爪子,不知從哪兒掏出了藥膏和薄紗,毛茸茸的尾巴甩來甩去,一邊甩一邊給離烨包紮。

畫面溫情得不像話。

欲言又止,燭焱收在袖口裏的手緊了緊。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離烨的神情驟然冰冷,一擡頭,眼神略帶不悅:“那邊進展如何了?”

心裏一跳,燭焱垂眼拱手:“小仙這便再去查探。”

說罷,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爾爾有些意外,一邊包紮一邊擡眼看他:“燭焱不是你的心腹麽,怎的也待人家如此兇惡。”

“心腹?”離烨玩味地念了念這兩個字,沒有再說話。

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爾爾心念微動,垂下眼眸問:“若是抓着了天道卦人,你是不是會立馬殺了他?”

這還用問?離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爾爾一噎,鼓了鼓嘴:“我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是九霄之主,驟然魂飛魄散,天下必将大亂,你不妨先将他生擒,好好問問當年的來龍去脈,再下手不遲。”

離烨聽着這話就知道她是什麽想法,當即抿了抿唇:“不用你操心。”

貓耳朵一耷拉,爾爾扁了扁嘴:“幾萬年都等得,等不了這幾日?萬一其中真有什麽誤會,那這罪業不就大了。”

她眼眸有些閃爍,瞧着像是心裏有事,離烨冷眼打量,突然将她的後頸皮拎起來,拎到了自己跟前。

寶藍色的眼珠漂亮極了,就是瞧着有些慌。

眼皮半垂,離烨哼笑:“你知道了些什麽?”

爾爾搖頭,掙紮着刨了刨他的手腕,然後“一不小心”,鏡花水月就從她身上掉了下去。

眼疾手快地接住那鏡子,離烨掃了一眼,微微皺眉:“你何時将它拿出來的?”

“就前幾日。”心虛地左看右看,爾爾道,“順手就拿出來了。”

這東西他已經沉進了上丙宮的池子裏,前幾日那池子還被結界封着,并且有九霄的人把守,她要怎麽“順手”,才能拿得出來?

不對勁,離烨眯眼,這小東西怕死又怕麻煩,若非必要,她是不會去找鏡花水月的。這東西于她而言有何用?她都不曾在九霄待多長時間,這裏頭記的,大多是他的事。

再一想她方才說的話,離烨挑眉:“你才多少歲,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

“我都要九百歲啦。”爾爾撇嘴,一邊掙紮一邊道:“什麽是我不該管的?與你有關,我便是要管,不然你若哪天消失于天地,我去找誰賠來?”

“我不會消失。”

“你若不分青紅皂白覆滅天地,再歸于永無,那同消失有什麽區別?”她氣得直蹬腿。

覆滅天地麽。

離烨眼眸動了動。

他之前的确是有過這樣的想法的,讓天地歸于混沌是最簡單的法子,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但……沒了天地,她定是會無聊,沒法去人間吃陽春面,也沒法在幽冥鬧事,也沒法在九霄上自如來去。

所以,他可以溫柔一些,只殺天道卦人。

至于後來的大亂,那是九霄的命數,與他無關,能放過他們,已經是他慈悲為懷了。

将她抱在懷裏揉了揉,離烨道:“等抓住人,我留他兩日。”

亂抓的貓爪子立馬老實了,爾爾擡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我的話原來這麽管用?”

他白眼一翻,一只手就捂住了她整個貓腦袋:“自作多情。”

抱住他的手,爾爾又高興又疑惑,眼前的離烨和她夢裏的完全是兩個人了,他身邊沒有黑貓,只有她這只白貓,那是不是一切都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上神。”有人遠遠地喊了一聲。

爾爾還在激動,乍一聽這熟悉的聲音,恍若一盆冷水兜頭淋下,霎時就焉了。

她将腦袋埋進離烨懷裏,想不聽,但鐘沁的聲音還是由遠及近。

“佛廟裏的老頭兒來了好幾個,我哥許是要頂不住了。”

西天佛祖是不愛打鬥的,但這一場事鬧得太大,他們終究是也出面了。佛最克魔,鐘宿和鐘酉頂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離烨擡手,将一方滅佛鼎扔給了她。

鐘沁雙手接住,只一打量,便面浮喜色:“多謝上神。”

這東西可是上古神器,因着對各路神佛威脅太大,已經是幾萬年沒出現過,還以為被封印在哪兒了,沒想到竟是在他手裏。

心裏安定下來,鐘沁瞥一眼他懷裏的雪團子,忍不住就多說了一句:“這貓倒是可愛,只是這兒殺戮太重,它可別傷着了才是。”

離烨點頭,鐘沁也就笑着告退。

懷裏原本柔軟的貓毛,突然就變得有些紮手。

離烨垂眼,眼裏劃過一絲笑意:“這也是你新學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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