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弦上音 - 第 109 章 指鹿為馬
翎音站在天機閣窗前，聽着清晨鳴鼓的聲音，看着文武百官一隊一隊有秩序的上朝的樣子。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趙高昨天應該已經收到了她的消息了吧。今天，将會上演一出好戲，可以讓她那不懂事的弟弟迷途知返的好戲。
她看着外面樹葉被風吹動的樣子發着呆，也不知站了多久。腰間的石玉傳出白謙诩關切的話語來：“還是進去吧，窗邊風大，容易着涼。”
翎音點點頭，又換了個位置。坐到了上面閱書的地方，她拿了一本書，可是那書始終都沒有翻過一頁。時間過去了這麽久，胡亥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莫不是他還不懂得昨天她給他看得那幅畫是什麽意思？可是，他也不像是那麽笨的人啊……
“不用擔心，估計他已經在來時的路上了。”白謙诩的話悠然從石玉中傳出來，這才讓翎音的心稍微放寬了些。
不久，樓下果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強烈。翎音盯着入口處有些出神，但是不久還是看到了胡亥急切的身影。她站了起來，有些擔心地看着他。胡亥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翎音的手，帶着哭腔說道：“姐姐，救救胡亥！趙高那逆賊是想篡位！”
“何以見得。”翎音原本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卻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試探胡亥。
“事情是這樣的……”胡亥湊在翎音耳邊把一切的來龍去脈都講給她聽了，他逐漸回憶起，今日早朝的事情來……
“今日上朝之時，趙高說有禮物進獻，是一匹良駒。聽他這樣說，朕原本是很開心的讓他拿出來看看是何寶馬。誰知那趙高居然牽了一只梅花鹿來，硬說這是一只馬。我本以為他是在和朕開玩笑，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改變的意思，還是堅持說他手上牽着的就是一匹馬。滿朝文武看着他的樣子，都紛紛說他手上的是一匹馬。朕明明就從姐姐你的畫裏面看過這是鹿。我想趙高一定是想要取代我的位置。”胡亥說着，有些後怕地來回張望着。捏着翎音的那只手上全部都是汗。
“姐姐，你一定要幫幫胡亥。胡亥還不想死……”胡亥再次抓住翎音的手，神情越發的激動起來。
翎音思量了片刻，還是有些于心不忍，這次是她最沒有把握的一次，可能會輸，但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你先別慌，我來秦宮時見着外面處處都是戰火紛亂過的痕跡，百姓已經民不聊生了。難道這些，陛下都不知道嗎？”
“丞相告訴朕，那只不過是關東的盜賊成不了什麽氣候。”胡亥聽到翎音這樣說才開始有了一絲絲的危機感，另外還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那陛下怎麽看這件事情，陛下真的就以為那些人不過是關東的盜賊嗎？”翎音松開胡亥的手，将兩只手合在一起分析着整件事情，“據我所知那項羽自稱西楚霸王天生神力，可不是那麽容易可以就可以對付的。況且現在正是內外受敵的狀态，內有趙高這個奸臣牽制着你的權利，外有那些起義者，還有不滿秦國統治的複國者。現在的你又如何匹敵？”
“後來朕知道項羽俘虜了王離等人并繼續前進，章邯多次兵敗，上書請求增援，燕國、趙國、齊國、楚國、韓國、魏國這六國又重新自立為王。沛公率領幾萬人屠滅了武關，派人來跟丞相秘密接觸可是朕當時并不以為然，還傻傻的認為丞相是站在朕的這邊的。至于那內憂外患的局面，我不是還有姐姐在幫我嗎？姐姐可是仙女，是定萬事知萬物智神的女兒，有什麽局面是連姐姐都不能扭轉的呢？‘＂胡亥看着翎音的眼睛，他到現在還是那麽冥頑不靈，
翎音轉過身去，不看他的眼睛：”扭轉局面也是需要一定的前提的，就像是一局棋，已經注定是死局的，棋手也再不能反悔了不是嗎？”翎音反問道，自己的底氣也是那樣的不足。因為這是她打得最沒有把握的一仗，可能這次會是她第一次失敗吧……
＂我相信姐姐，一定可以扭轉局勢的。”胡亥還是那樣天真的看着翎音，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個孩子一般的依賴。
翎音嘆了一口氣，現在這種局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那我試一試。你先什麽也不做，然後就聽趙高的話，他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最好能搬到我這裏去住，這樣，我才方便保全你。再者現在唯一的方法也只有用外敵入侵的事情來說事，否則……陛下恐怕連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也沒有了。”
“胡亥愚鈍，還請姐姐明示如何才能搬到天機閣來？”胡亥繼續刨根問底的問道。
翎音想了想，便對他說：“你假裝在庭院練箭，射殺一個無辜的人。這樣本來就想謀奪皇位的趙高就必然放出消息要找這個兇手，以安全為由，他也會叫你到別處的行宮待着，因為這便更加方便他殺了你。可是如果你搬到天機閣來，趙高便會有所觊觎，反而事情會出現一線轉機，陛下明白了麽？”
胡亥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又開心了起來，拱手對翎音告辭道：“多謝姐姐，有了姐姐的幫助，我相信一定可以打倒趙高那個奸臣的。”
翎音點點頭，目送着胡亥喜笑顏開地離開了天機閣，臉上的表情卻全部都是憂傷……
時間就這樣靜止了很久，直到白謙诩的話再次從石玉中傳出來：“你明知道這次是必敗的仗，為什麽還是要逆天而為。”
翎音沉默了良久，驀然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來：“這不就像你我一樣嗎？明知道是逆天而為，卻還是勇敢地去追求了自己的生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放松了些，“有時候，贏得多了，反而就想嘗嘗失敗是什麽滋味呢。”
白謙诩沒有再說任何反對的話，只是輕輕叫着她的名字：“翎音……”
“在我身邊的只有你了，我和胡亥其實也算是同病相憐，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他，但是現在，陪在他身邊的，能真心待他的，也只有我這個做姐姐的了……”翎音的聲音漸漸小了，幾天後，也許有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