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百俠圖 - 第 23 章 解佩啓剛直不阿除邪惡
1967年早春,寒凝大地,幾個“造反派”頭頭來到北京市朝陽區幸福三村一座普通的樓舍,畢恭畢敬請一位著名武術家“出山”,以壯“軍威”,遭到嚴辭拒絕。派頭頭們見狀惱羞成怒,惡語威脅,武術家正義禀然,一掌将為首的一個派頭頭劈出家門。這位剛直不阿的武術家就是北京八卦掌研究會顧問解佩啓先生。
解佩啓出生在“多悲歌壯士”的俠骨之鄉——山東省肥城縣。他的父親解慶山掌握少林真傳,常慷慨解囊救濟貧弱鄉民,對于雞鳴狗盜之徒嚴懲不貸,連地方豪強富戶也畏他幾分,江湖人稱他為“神腿解”。解佩戶從小耳濡目染,他不僅立志要做一位專為窮人打抱不平的武林高手,而且要學習父親的高尚情操,“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七歲時,他随父親來到北京東四五條二十八號居住。剛搬來的第一天夜裏,小佩啓就被隔壁二十七號院裏一陣“噗噗”的響聲驚醒,一種好奇心驅使他穿衣起床,蹬在一個木桶上扒着牆頭朝隔壁院裏望去,只見月明星稀,一位雪髯老者,精神矍爍,目如巨電,正在練藝。只見他騰挪舒展,疾行如飛。一忽兒如蛟龍翻身,大蟒回首;一忽兒又如惡虎撲食,大鵬施飛……這可把小佩啓看呆了,只見老者忽地一個“白蛇吐信”,朝旁邊一棵棗樹劈去,頓時樹木晃動,紅棗落了一地。忽然一顆圓溜溜的紅棗呼地飛來,不偏不倚正好落進小佩啓的嘴裏。“何人在那裏偷看?”老者大喝一聲。小佩啓忙滾下牆來,“噗通”跪于地下,喃喃道:“師父,我是新搬來的……”老者朝他一甩手,冷笑一聲說:“甭看,回家睡覺去!”小佩啓嗫嚅着說:“我想學您的拳……”老者一瞪眼,轉身回屋去了。小佩啓是個有心人,他知老者功夫非凡,就跪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兩個時辰,天已破曉,他聽聽屋裏沒什麽動靜,于是抄起旁邊的一氫大掃帚把起院子來,掃完院子又抄起牆根下的水桶去挑水。從這天起,他每天一大早就來幫老者掃院子,挑水。日複一日,轉眼到了舊歷十五“鬼節”,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提着蓮花燈,到北海等處點河燈去了。小佩啓卻跟往常一樣又來到老者院裏掃地、挑水。這時,老者走出屋來,問道:“你怎麽沒玩去?”小佩啓雙手垂立,低聲說:“徒弟求師心切”。老者沉吟半晌,眉宇間露出一絲笑紋,說:“你明天來吧”。當天夜裏下起傾盆大雨,院裏積水有一尺多深。第二天清晨兩點多鐘,小佩啓淌着水,淋着雨走進老者的屋門。只見老者怒氣沖天,端坐在藤椅上握着書卷。他冷笑道:“你是找我來聊天的?”佩啓搖搖頭道:“來學藝的”。老者一拍桌子:“學藝,院裏練!”佩啓驚得後退了幾步,來到院裏,飄潑大雨淋得他象落湯雞一般,他一動不動……過了有一個時辰,老者喚他進屋。嚴肅地說:“記住,要想學真功夫,就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天就是下小刀子也得練!”說着,老者幫佩啓将衣服上的水擰幹,開始教他武藝。原來這位老者就是八卦名家、河北國術館總顧問門寶珍先生。八卦掌是利用乾、坎、離、艮、坤、巽、震、兌八方位旋轉進擊的武技,千變萬化,聲東擊西,避重就虛,出其不意。某些武術學者認為八卦掌在中國拳法中屬于最高級的技術。傳說八卦掌祖師董海川曾在九華山遇道士指點,創立八卦掌:後奉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之命潛入北京刺殺鹹豐帝,終因未遇時機,抱恨而逝。董公大弟子尹福繼承其師拳宗,武藝精純,在北方甚為知名,曾親授光緒帝拳術。門寶珍則是尹福的得意門生,在武林中亦頗有聲望。門先生共有六十個磕頭弟子,解佩啓是他的關門弟子。從那時起,解佩啓每天早晨四點起床學藝,夜晚方歸,很快掌握了八卦掌的各種功法和鹿角棒、雞爪鴛鴦钺等器械。
解佩啓十五歲時已練就了一身好功夫。當時北京還沒有解放,他家境清寒,以賣水為生。這天下午,他和哥哥推車來到東直門外賣水,只見從南面搖搖晃晃地走來一個彪形大漢,他滿臉絡腮胡子,眼露兇光,袒露一蓬黑乎乎的胸毛,手裏搖着一把紙扇。行人看見他紛紛避開。原來他就是東直門一帶有名的地痞,外號“葫蘆全子”。他會幾下拳腳,附強淩弱,經常調戲民女,無惡不作,是東直門一霸。這時,只見“葫蘆全子”眼珠一亮,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一個賣風車的姑娘身上,那姑娘着藕合色襯衫,水綠褲,輕盈俊俏。“葫蘆全子”猛虎撲食一般旋到姑娘身後,抱住姑娘的纖纖細腰……姑娘苦苦掙紮,大聲呼救。正在樹下歇涼的解佩啓見狀氣憤地大叫:“小子,有本事找你爺耍耍!”“葫蘆全子”一聽,撇下姑娘,罵罵咧咧地朝他們哥倆走來。“怎麽?活得膩味了”。他說着一腳踢翻了一只水桶,又把頭伸進另一只水桶裏。“呼嚕呼嚕”喝了幾大口。解佩啓的哥哥上前攔阻,被他一拳打中面門,鮮血順着臉頰淌了下來。解佩啓怒不可遏,還沒等“葫蘆全子”找着目标,就已旋到他背後,未等“葫蘆全子”轉身,就在他左肩上重重地擊了一掌。然後用八卦掌中的擒拿技将對方掀翻在地,用一只腳踩住“葫蘆全子”的腦袋。痛得“葫蘆全子”大叫:“爺爺饒命!”我再不敢胡鬧了!“行人見了揚眉吐氣,拍手叫好。解佩啓提着他就象擒一只小雞,把他摔到賣風車的姑娘面前,喝着:賠個不是!”葫蘆全子“跪在地上,連着向姑娘磕了幾個響頭,連聲叫道:大姐,我再也不敢胡鬧了!”等姑娘用感激的目光尋找救命恩人時,解家哥倆已經推着車走遠了。1947年一個秋風蕭瑟的黃昏,殘陽如血,解佩啓辦事路經東直門外,只見一輛受驚的騾車由東面飛馳而來,馬路上幾個受驚吓的孩子癱坐在地上,情勢非常危急。解佩啓大喝一聲,來了個大蟒急行穿林,疾跑到奔馳而來的騾車前面,用雙手死死抱住騾頸,沒想用力過猛,連人帶車一下子翻到旁邊的河沿裏,孩子得救了!可是騾車的轱辘卻從他的身上壓過,壓斷了兩根肋骨。後來在門先生的護療和指導鍛煉下,他很快痊愈,沒有留下後遺症。
解放初期,他擔任東四東水車派出所治安委員,參加了打擊刑事罪犯的鬥争。當時有個姓陶的飛賊,這飛賊神出鬼沒,經常在東四鬧市和民宅盜取財物,幾次逃脫法網,鬧得人心惶惶。解佩啓認真研究了這個飛賊的活動規律和作案特點後,在東四一帶加緊巡視。臘月十八,正值大雪紛飛,這天夜裏,解佩啓正在東四附近的一個胡同裏巡視,忽見一座深宅大院的院門半掩,低頭一看,并無腳印。他尋思:深更半夜,這街門為何沒關,戶主家境富裕……想到這兒,他潛身進院,只見院內又無腳印。他穿過一片竹林,進了月亮門,只見西廂房內有光亮,他來到西廂窗前,探頭一瞧,見戶主和家人合衣而睡,鼾聲如雷,旁邊的兩個楠木箱蓋人打開,衣物狼藉,就在這時,只聽院有響動,解佩啓一個魚躍來到後院。這小院十分狹小,除了堆着一些廢舊澡盆和桌椅外,只有一個茅廁。他推開茅廁門,杳無人跡。就在這時,聽到有微微喘息之聲,這種聲音非常細微,如果不側耳細聽難以聽見。解佩啓心裏有數,裝做無事人似的模樣在那裏蹲坑。這茅廁已用多年,年久失修,牆皮脫落,而且有一些洞孔。他瞥眼一瞧,只見在北壁的洞孔處看一有黑衣簌簌抖動。他想,這飛賊輕功不賴,居然還會“踏雪無痕”功和“壁上挂畫”功,他系好褲帶,輕步出門,猛地來一個“怪獅擺頭”,然後一個“白蛇吐信”,用雙掌緊緊劈住貼牆躲藏的飛賊,那飛賊雖然有飛檐走壁之功,但是武藝不強,只得束手被擒。從此,解佩啓雪夜擒飛賊為民除害傳為佳話。
後來解佩啓跟名醫張秉崇等學醫,自辦診所。1958年又到北京王多機電廠醫務室當大夫。這一年,一代拳師門寶珍去世,尊照門先生遺囑,解佩啓開始收徒授藝。收徒授藝決非易事,師父只有比徒弟武藝高超,徒弟方肯“程門立雪”。解佩啓從1958年起常與武林人士切磋技藝,河北省香河縣通臂拳周家七兄弟、北京昌平縣形意拳王金生、盧溝橋花拳柳世昌、少林拳房瑞亭等人,對他心悅誠服,許多先習其它拳種的人也紛紛拜他為師,學習八卦掌。他的弟子劉方、史俊傑、柳世昌、王金生等人後來都練得武藝不俗。在他招收的一百多個弟子中,有的人比他年齡大,如他的大弟子史俊傑比他大七歲。
解佩啓在思想作風和練功上對弟子要求極嚴,特別是對他的次子解玺玉要求更嚴,要求他在工作和武功上雙豐收,決不能恃武欺人。解佩啓總是以“文以憑心,武以觀德”的道理,教育弟子小心持重,戒驕戒躁,不要誇誇其談,捕風捉影,要為百姓造福,不要為社會造孽。“文革”中,他不僅拒不參加造反派組織的武鬥,還諄諄囑咐弟子們閉門練功。他的弟子有的是工廠的保衛幹部,有的是生産突擊手,還有的光榮地參加了中國共産黨。1981年他調到北京洗衣電機廠保衛科工作,每天晚上精心看護廠房,從沒出過事故。他被聘任北京八卦掌研究會顧問後,更是壯懷激烈,除積極授徒外,還奮筆寫了《談尹氏八卦掌風格特點的理論基礎》、《談尹氏先後游身八卦連環掌》等十幾篇論文。為了把八卦掌這一中華民族瑰寶流傳下去,他壯心不已,勤奮地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