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限定 - 第 24 章 liv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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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裏,夏悸撐着傘和歐陽思睿走在一條線上,“周天棋給我送鑰匙我才給他帶明天的早餐的。”

“那個教室的門是被人關上的?”

“……昂,當時在聽歌,沒注意到有人來了,結果門就被關上了……那傻逼最好別被我逮到,不然我關他一晚上。”

歐陽思睿看了看她,斂着眉眼,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

夏悸跟着皺了皺眉,“怎麽了?”

“你一個人在那教室裏幹嘛?”

大晚上說有事,結果不回家跑到這麽遠的樓裏,夏悸實在想不到什麽好的借口,只好先反問他:“你又去那幹嘛?”

歐陽思睿默了瞬,轉移了話題:“下這麽大雨,你怎麽回去?”

“騎車啊,”夏悸拍了拍自己的包,“我帶雨衣了。”

“我叫車送你回去,雨太大了,不安全。”

“明天也下雨。”

“……那你一般幾點來學校。”

“我一般踩點,”夏悸歪着頭看着他,“但如果你想早點,我也不是不行。”

“明天七點半你在樓下等車,車牌號我到時候發給你。”

夏悸頓了頓,撇了撇嘴,“哦,打車的話我自己也能打。”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歐陽思睿才低聲道:“坐一輛車會被看到的。”

這是見不得光的喜歡,至少在他決定公布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們在一起。

除了晚自習的補課和放學之後的那一小段空隙,在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他們不能牽手,不能靠近,連普通朋友的打趣都不能有。

夏悸起初覺得還好,至少她清楚這人現在是她的,但悶着的時間長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許,顧慮這也害怕那。

除了偶爾在黑夜裏牽個手,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靠得近一些,大部分時間他們都不像情侶,也不能是異性朋友。

有時候給夏悸一種錯覺,好像如果沒了那節晚自習,他們連話都不能多說一句。

“……夏悸,”歐陽思睿把傘往夏悸那傾了些,“幫我撐一下傘。”

夏悸收了傘,鑽到了他的傘下,接過他的傘柄。

傘比她的大多了,兩個人站在傘下也不至于被淋濕太多,他個子太高,夏悸只能兩只手把傘舉得更高。

歐陽思睿從包裏拿出一頂黑色棒球帽帽戴上,反手扣住夏悸的手接過傘往外走。

夏悸愣了愣,就聽到歐陽思睿的聲音伴着雨聲一字一句清晰地撞進她耳朵裏:“今天去玩吧。”

從東門繞去主幹道打車,夏悸被塞進了後座,歐陽思睿收了傘坐到她旁邊,脫了校服外套塞進包裏,“師傅,去黑貓俱樂部。”

“黑貓”是家蹦迪的俱樂部,也可以說是個酒吧,裏面不能抽煙,有樂隊表演,整體都是嘻哈風,不查身份證,聽說他們老板人現在還在上學。

但那地方前兩年剛開業,在經開區的一個巷子裏,門也不起眼。

夏悸在臨清長大,沒事就跟人騎車橫穿周邊的大街小巷,她知道那地方正常,新店開業的時候她也去過一回,看演出要買票。

那不像別的酒吧那樣烏煙瘴氣,那給夏悸的感覺就像在跟人開派對,很嗨,玩得也很開心。

但歐陽思睿只是在臨清挂了個戶籍,也不常來臨清,“黑貓”再怎麽說也是個酒吧,他會知道那裏,夏悸有些意外。

“怎麽去那裏?”

歐陽思睿抿着嘴抱着書包,“……去玩。”

“去……夜店玩?”

歐陽思睿愣了愣,有些結巴:“那……那不是,那邊不一樣,那邊有樂隊表演。”

他今天似乎怪怪的,夏悸想說她有點餓還沒吃晚飯,但看他低垂着眉眼,臉色似乎不太好的樣子,話在嘴邊轉了幾圈,到底還是又吞回去了。

俱樂部的出入口在一個巷子裏,司機只能把他們放在巷口,下車前,夏悸脫了校服,散下了頭發。

在昏暗的巷子裏,她看着褪去了學生的乖,校服褲子是深藍色的,在這種光線下看不出是校服,一身黑色,從後面看她帶着點生人勿近的冷。

演出在樓上,一樓點酒水,夏悸進門就看到了吧臺前的小食清單。

幸好有吃的。

夏悸回頭看向還在門口抖傘上的水的歐陽思睿,“吃甜品嗎?”

“不用,你想吃?”

“嗯,餓了。”夏悸走到吧臺前,“這個提拉米蘇還有嗎?”

“不好意思,我們家甜品是下午茶的套餐,現在已經賣完沒有了。”

樓上氛圍已經傳到樓下了,沒了甜品,夏悸只能點一些小吃,歐陽思睿付了錢,安靜陪她吃完。

“你喝酒嗎?”

“……以前家裏年夜飯的時候喝過一點。”歐陽思睿看了看她,“你……要喝?”

夏悸往吧臺後面的酒架上看了一眼,“那來都來了,你要不要來點?給你挑個最低的,就當喝點水。”

歐陽思睿沒說話,他帶夏悸過來目的是來看樓上的演出的,不是來讓她喝酒的。

夏悸吃完,要了一罐度數最低的啤酒和一罐黑啤,跟着上了樓。

樓上的人坐在舞臺前的地上,亮着手機燈跟着音樂左右晃動。

舞臺上的大屏幕亮着歌詞,樂隊的主唱站在舞臺中央,舉着手帶着臺下的人的手一起晃動,場面美極了,像一場小型的演唱會。

“我們瘋狂的那年,已經越走越遠,純真的容顏都随季節而蛻變……”

主唱的聲音淹沒在臺下的合唱裏,唱得很好聽,但這首歌好像寫的是沒有未來的那段時光,是遺憾。

夏悸看了看歐陽思睿,牽住他的手。

黑啤入口苦澀,她也不知道還能這樣和他走多久,也會怕高考後就真的見不到他了,高考離得越近,這些胡思亂想就越多,多到她怎麽壓都壓不住。

真喪,今天一天都是,連出來聽個演出也這樣。

夏悸靠着牆蹲下,拽着歐陽思睿也一起蹲着。

“累了?”

夏悸搖了搖頭,“為什麽今天拉我出來?”

“就是突然想出來了。”

“……不太像你。”

歌唱完了,下一首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前奏開始的時候夏悸就聽出來了,她不怎麽聽中文歌,這是為數不多的以前常聽的一首。

“門開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心情不太好。”

“所以……為什麽不開心?”

“夏悸,十一月底,我們公開吧。”

夏悸怔了怔,“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她之前不想讓他跟自己約定什麽,就是想讓他有機會能反悔。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在一起,又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分開,至少他不會被有心人用這種事來大寫文章。

一旦公開了,如果之後又分開,夏悸倒是不擔心他的粉絲會對他說什麽不好的話,頂多把錯都歸在她身上,但那些等着抓他尾巴蹭熱度的,指不定會把他寫成什麽樣。

歐陽思睿沒答,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可以嗎?”

“那時候你成年禮剛過,你确定嗎?”

他高考後都在忙,那時候公布,是個人都能猜到他是成年之前談的戀愛,對他沒什麽好處。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關系,帽沿下的目光真誠又熱烈,“我想你是我的成年禮。”

夏悸怔怔地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真的很難不讓人心動,那眼神給人的感覺仿佛連拒絕他都有罪。

他今天晚上說的話似乎都格外沖動。

可是兩個人之間不理智的人一個就夠了,這個人不能是他,因為夏悸已經占了那個位置了。

夏悸想叫他名字,但話到嘴邊才發現她好像沒怎麽叫過他,以至于現在想開口卻覺得他四個字的名字有些拗口了,無意間想起他粉絲口中的他的小名。

“……洛洛。”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裏……

“只要你想,我就一定會是你的成年禮,”夏悸輕輕捏着罐子,別開眼看向舞臺,“但這個禮不能是在你粉絲面前。”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等太陽升起,還是意外先來臨……

“……晚點吧……明年九月之後,我都聽你的。”

歌曲的節奏變快了,舞臺上燈光絢爛,人群在為臺上的人歡呼,夏悸不敢去看旁邊的人的臉,手上的力度松了些。

她再怎麽想向全世界宣告這人是她的,再怎麽怕以後見不到他,也不想看到他被罵,不能拿他的前途去瘋。

熬過這一個月,就不用擔心這件事會被發現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一首歌唱完,臺上人說話的間隙,歐陽思睿低聲應了一句:“好。”

夏悸垂着眼看着手裏的酒,仰頭一口悶了。

這酒真苦,比之前喝過的牌子都苦。

音樂換了風格,氣氛開始燃起來了,夏悸跟着站起身拍了拍身後的衣服,沖歐陽思睿笑了笑,“來都來了,去玩吧。”

啤酒其實不醉人,但歐陽思睿喝酒上臉,一小罐下去就身上就有點發燙了。

樓上人多,空氣也不太流通,待久了有點悶,歐陽思睿跟着夏悸玩了一會兒就在一邊待着了。

就算人多燈暗,他也還是怕被認出來,不敢在人群裏玩太久,在角落裏坐着看着夏悸舉着手機跟人鬧。

歐陽思睿走了個神,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夏悸就沒了影,心跟着一緊,抓起她的包扶着牆站了起來,壓着帽沿擠進了人群裏。

要夏悸忘掉煩心事很容易,把她往熱鬧裏一丢,不過五分鐘她能和熱鬧融為一體。

這邊夏悸玩瘋了,跟着一蹦一蹦,蹦到了人群最裏面,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找。

靠近舞臺的地方在搶麥,麥克風送到她面前,夏悸也不管是給誰的,擡手就抓住麥克風跟着節奏唱了起來:

“其實我呀已經換了牙齒,再穿不下去年那條裙子,我看着鏡子,我有點好奇,我和你長大以後那個樣子——”

場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燈光晃得人眼花缭亂,歐陽思睿壓着帽沿艱難地往裏擠,聽到夏悸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夏悸唱得很甜,嗓音裏帶着笑,但音帶得太高,下一個唱的人就破了音,還得臺上的人把被帶跑的高音拉回來。

歐陽思睿無奈地嘆了口氣,下一刻,不知道誰的手肘擡了一下,頂飛了他的帽子。

夏悸蹭到了別人的發光戒指和熒光手環,正樂着,回頭就看見一個背着兩個包的男生彎着腰在找什麽,一頂黑色棒球帽被人踩了幾腳,他周圍的幾個人都看向了他。

夏悸一眼就認出了,反應過來撥開人群撿起那頂帽子,擰着眉拍掉上面的灰,抓住他的手腕。

他腕骨凸出,但皮膚的觸感涼得驚人。

夏悸把帽子扣在他頭上,掃了一眼周圍看過來的目光,拿過自己的包壓低了他的帽檐拽着他往外走。

也虧得光線不亮。

夏悸把人拉到了門口,大門隔絕了室內的喧嚣,巷子裏靜得只能聽見他們的呼吸聲,夏悸捧着歐陽思睿的臉,“洛洛?”

那麽久了她都快忘了,歐陽思睿害怕人群。

歐陽思睿茫然地擡起眼,夏悸看得心裏揪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們回去吧。”

歐陽思睿看着她,耳邊嗡鳴的聲音才漸漸安靜下來,“……下次別亂走了,我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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